复至,收马不迭,众将只得步战。蓝能看见,用铁骑张两翼躁之,官军复大败,径报平山而奔。一声炮响,苏允山截住去路,兵士尽皆倒戈而降。众将死救出缩朒,连夜走回省城,闭门而守。海丰一军闻缩朒已败,急退军时,被刘汉江邀击于紫官山,亦大败而走。贵儿闻之大惊,与金莲商议道:“不料官军恁般没用,一败便走,今将如何?”金莲道:“姐姐可速召回诸将,毋使流毒百姓。”贵儿急升帐,唤过十数个裨将,各与令箭一枝,着令号召诸将回山。岂知贼将巳得大胜,那里还听尔的令箭!数十万众分头掳劫,蔓延千里,到镇即扎在镇上,遇村就在村里,必尽人六畜,厌其奸淫,而后又往一村,焚庐掘墓,无所不至。百姓嚎哭之声,遍满乡市。正是:
窟窡穴中虎豹,豗岩下蜂蚻。只可一举扑灭,定然撩拨不得。
监军顾养谦飞章上奏,神宗大怒,发缇骑械缩朒至京处斩,下旨六部,会议可代缩朒者。六部以吴桂芳上奏,神宗准奏后,以桂芳为两广总督,责其讨贼。桂芳闻命,星驰至省,饬厉将士,分屯要害,逐捕游贼,招集流亡,抚恤疮痍,埋胔掩骼,搜乘补卒,徐图进取,民情稍定。真个:
福星飞下九重天,万姓瘐伤暂得安。
未知吴大人果能灭贼否,且听下回分解。
醉园评:“国家之败,由官邪也。”以贪贿疾能之缩朒独当方面,酿成贼害,一战再战,望风先奔如此。此作者极形脓官无用处,便可引起嘉桂兴师处。
张锦溪云:以何肖之贤犹有不肖子,破其家而绝其祀,今之户翁,一味嗜利,绝不识读书为何物,宜所生如足像者之日多也。噫!
第二十五回 报父仇黄让献策 感皇恩逢玉兴师
诗曰:
海国风霜旧,军中号令新。枕弓头即月,卧甲臂生鳞。
慷慨酬明主,艰危报二人。洗兵看有日,归贺太平春。
不说吴桂芳奉命至广,训卒练兵徐图灭贼。且说琴江都,中镇社有个孝子,姓黄名让,号逊斋,生二子,长曰启愚,次曰启鲁。那黄让生来极孝,年才十六,父母相继告终,黄让哭得水浆不入,形同鹄立,亲负土为坟,庐墓三载,备极孺慕。与兄黄谦极相友爱,三都贼起,黄谦被蓝能将叶千掳到寨中,勒金来赎。黄让闻之,尽出私橐得金三百余两,亲负至贼寨,赎兄而回。
蓝能见他金子来得容易,必定是个财主,又闻得其亲死庐墓,必定是个孝子,若掘了他父母骸骨作了质当,不怕他不拿出雪堆般银子来赎哩。遂使叶千带了贼徒,把黄让父母骸骨双双掘去,使人谓黄让道:“必备千金来,方准取赎。”黄让闻得这个凶信,忙走至坟所,见空棺两副,泥土狼藉,黄让大叫一声,气绝于地。二子启愚、启鲁闻祖骸被劫,亦忙来看,见父死在地下,急忙扶起,乱呼乱叫了一回,方才悠悠苏醒,呜咽不能成声,二子抱住大哭。扶了回来,终日号泣,滴水不入,倾筐倒箧,办出银子五百两,使人送至蓝能处赎亲骸骨。路过凤凰山,却被陈铁牛劫去,欲再办银子,其实家事平常,连赎黄谦已办两次,莫说千金,就三百金也办不出了。只得瞒了妻子径到贼寨见蓝能道:“先父母骸骨,只有黄让一人痛切,黄让不来赎,更无一人来赎。黄让一身,则子女妻妾皆痛切,这个不来赎,那个也要来赎。黄让愿以身换父母骸骨回去。”蓝能见他说得有理,遂将骸骨付让从人怀归,将黄让枷锁寨中。从人归至家中,与启鲁说知其事,启鲁呼天大恸,遍走亲朋处借贷银子,却合着俗语两句道:“说着钱,就冒缘。”到得亲朋处,才一开口,这个说穷,那里说苦,推的干干净净。这说穷说苦的,又还算是有人情的,更有一样,闻着个借字,连人儿也不肯一见,茶儿也没得一杯吃,乌龟般缩在壳里,只使着老婆在门缝里传出言来道:“当家的不在家,大叔别处去借罢。”启鲁空空走了十多日,丝毫不曾借得到手。回至家中,大哭一夜,瞒着母亲、哥子,径到贼壁大呼道:“吾家中并无余银,只有田园数顷,欲卖田园,非家长写契人不肯买,愿以身换我父回去,卖出金子来赎我。”蓝能道:“尔也说得是。”遂把启鲁拘执了,放黄让回去,黄让回至半途,却被黄允执去。蓝能望了许久,不见黄让送银子来,乃以索贯启鲁鼻,又贯其踵倒悬梁上,启鲁死而复苏者数次。叶千喝道:“尔若不速着人到家中取办银子来赎,明日把尔手足尽皆断去。”启鲁笑道:“银子实在办不来了,只是蒙尔等肯放吾父回去,身虽惨痛心却甚安,死不尔怨也!”叶千见他有如此孝思,也说放宽了些,不十分来酷勒了。启鲁闻得父弟皆被拘囚,受尽惨毒,放声大哭,欲走贼壁与父弟同死,却又想徒死无益,想到此处,惟有呼天号泣,昼夜不绝声,泪尽继之以血。诸贼闻之,感其一门孝友,方才放了黄让并启鲁回来。后人有过中镇者,题其故宅云:
永安有孝子,至德少同情。易骨身斯质,呼天血并倾。
鼻穿心不痛,家破恨能平。代更临中镇,犹留死后名。
再说黄让父子回至家中,深恨蓝能辱及先人,每日图谋报仇之计。及闻缩朒来征,散家财,募死士,结乡勇,专候大军到来,从中内应。不料缩朒只两阵,被贼兵杀得大败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