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送下山来。小姐回顾道;“尔等须善事大王!”众将跪下道:“敢不如命!”说毕,挥手令回。众将回至寨中,连夜使人到闻大王处报知梅英。梅英急忙回来,问知备细,欲差人赶回,众将禀道;“小姐去志已决,谅赶也不回,不如随后差人打探小姐下落,再差人候问可也。”梅英见说有理,也只得放下不题。
且说梅小姐来到南江口,渡过海,主仆三人取路望梅花村来。行了两三日,将近马墟,早有许多接客牙人走拢来,拦住道;“客人到我家歇去,我家的床铺洁净,不比他们的龌龊!”那一个道:“相公到我家方好,我家的茶儿也香酒儿也热,不比他家的滥恶!”纷纷的来争马缰,嚷个不了。梅小姐从来不曾出门独走的,见了这个光景.不知他们怎的,正要发作,黄汉走来喝道:“投宿要人情愿,怎么这般罗唣!”说犹未了,内中一个后生喊道:“黄客人,尔回来了么!”黄汉举眼一看,认得这个是夏间同逢玉往大绀时,歇在马墟的王小二。黄汉大喜道:“就生不如就熟,小二哥,再到尔店中住罢。”众牙人见他们有老主人,遂一哄而散。王小二大喜道:“黄管家,尔老人家面孔还是一样的,怎么尔家相公比先反觉嫩了些?害我一时睬不来!”黄汉笑道:“我相公是清闲人,走在亲戚家里.住了许多时,自然会嫩起来,怎比得我!”小二道:“是。”遂来代黄汉挑了担儿,一径进店来。见店中先坐着一个秀才,身长膀阔,满口胡须,戴万字巾,身穿千金裘,把梅小姐上下一看.但见:
鼻倚琼瑶,眸含秋水。眉不画而自绿,唇不抹而自红。
杜义凝脂,尚输一天风韵;何郎傅粉,难同两朵桃花。更兼妆体风流,真个令人骨碎。
那秀才看见.魂不附体,忙出位向梅小姐作揖下去,梅小姐忙回礼,相逊至客座坐下,拱手同道;“仁兄高姓大名?贵干何处?”黄汉从旁代答道;“我相公姓黄名玉山,要到惠州梅花村访亲。”那秀才哈哈大笑道:“小弟与仁兄恁般有缘!”黄汉道:“怎么说?”秀才道:“小弟姓钱名子干,生平好习武,前科蒙张大宗师取入批首。去岁有个舍亲,住在惠州府城外,屡次着人来请小弟到彼教他儿子武艺,因小弟是个清闲惯的人,经不起那道途的跋涉,屡辞不往,近日又着一个家人,具了百金来请,不得不去。思量邀个读书中朋友相伴同行,但今隆冬时候,各各思量暖妻抱子,那个肯出来冲风冒雪?因此闷闷不乐,信步到此撞撞,或者遇着惠州朋友要到家去的,就便搭伴同行,也免得去时的冷淡,不意就遇着仁兄,岂不是有缘么!”黄汉道:“原来如此,钱相公尊府何处?”子干道:“就在前面,去此不远,今夜要扳仁兄主仆到舍下歇息,明日作伴同行了。”黄汉把眼来看着梅小姐,梅小姐道:“承兄雅意,既要小弟同行,兄回去作速打叠,小弟就在此候兄便了。”钱子干那里肯,三回五次,苦苦相邀,梅小姐总不肯去。王小二听见,走前来相劝道:“既钱大秀有此美意,黄相公不可不去。三位不知,我钱大秀做人极好哩!家中有十余万家赀,极肯救济贫人,交结豪杰,又学得一身武艺,百十人近他不碍,真是当今一个豪杰,他肯相留,黄相公当即命驾为是。”原来梅小姐也是不怕人的,今天改了妆,暗自忖道:“只要自己检点些,料他一时看不出来,店中也是男人所在,就到他家一走,有何妨碍?”梅小姐遂起身道:“既然如此,就去罢。”钱秀才见梅小姐允了,不胜大喜,相拱出了店门,请梅小姐上马。梅小姐道:“府上既不远,就与兄步行罢。”钱子干苦苦请梅小姐上马,梅小姐只得上马,跟着钱子干缓缓而行。
到了一所绝大的庄前下马,相逊至厅上,见摆设得极其雅致.两廊放着许多弓箭刀石,梅小姐却也不放在眼上。宾主相逊坐下,献茶毕,钱家小厮掌上灯来。钱子干进内一时,左右摆上席来,请梅小姐坐了客位,殷勤劝饮。梅小姐拿定主意,只推素性不饮,不肯多吃。酒至数巡,食供数套,钱子干斟上一杯酒,满面堆着笑道:“仁兄路途辛苦,今夜在小弟敝庄,不妨多饮数杯,明日路上不要饮罢。”梅小姐道:“承兄雅意,小弟实实不能饮了。”钱子干见梅小姐十分不饮,只得开上饭来用了,撤席安置不题。看官,你道这个钱子干真个要往惠州么?尔不知这个钱子干,真有泼天的家私,只有个毛病儿,专一喜欢男人的后庭花,家中许多美姬美妾,他见了就如眼中生出个针来一般.见了个少年子弟,不问白的赤的,便就一身都酥麻起来。正合着不才两句诗儿道:
酒不辨清浊,花不择好丑。
今日见了梅小姐这个天上有地下无的面孔,怎不令他魂儿死去半天?只是道路偶逢,又见梅小姐行装炫耀,知非平常人家子弟容易到得手的,必须下段磨铁成针的细嫩工夫,方有巴鼻。因黄汉说出要往惠州梅花村,他就趁势说也要到惠州城外,思量在路上细细来缠他,不怕他不入吾彀中的意思,灵思猝计,也算一个偷龙阳的老手班头。在梅小姐,因自家扮了个男妆,只道男人见了个相爱男人,就如女人见了个相爱女人一般,怪不得他亲热,绝想不到男人对男人还有个足令人骨醉魂销的后路!故此慨然许他同行。黄汉又是个老实头,故此主仆三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