求梅小姐放他下山,会了张、李二小姐,归家安慰父母,再来与小姐相处。梅小姐道:“残冬时候,海风正紧,望郎再住几时,待过了残冬,行也未迟。如今梅花正发,妾与郎君且到轩中小酌数杯。”说毕,挽了逢玉手走到寨后一个小轩中坐下。此时正是小春天气,看那梅时,疏疏的已开了数枝在那里。逢玉看了梅花,归思愈切,愁思愈浓,正合着侯夫人两句:
庭花对我有怜意,先露枝头一点春。
梅小姐命左右排上宴来,与逢玉饮了数杯,偷眼看逢玉,意殊索漠。梅小姐心中不乐,低着头在那里弄裙带儿。侍女中有一个名唤玉箫者.性最聪慧,善解人意,见他两个饮得冷淡,便走上前来凑趣道;“奴婢无甚孝敬姑爷小姐,且唱只歌儿与姑爷小姐听听好么?”梅小姐点头,玉箫遂敲动牙板,如莺啼燕咤的唱出一只歌来道:
妹相思,不作风流到几时.只见风吹花落地,那见风吹花上枝。
梅小姐听了,抬起头来嘻嘻的笑道:“恁般有趣.是尔做的么?”玉箫笑道:“污耳!”梅小姐命赏酒一杯,玉箫接酒在手,笑吟吟捧至逢玉面前道;“姑爷未饮,奴婢安敢先饮!”逢玉道:“小姐赏尔的,自然该尔先饮。”玉箫道:“请姑爷小姐各饮一杯,奴婢奉陪。”说毕,取壶向小姐面前也斟上一杯.又另斟一杯取来,恭恭敬敬立向二人,一饮而尽。小姐道:“尔再能唱一只恁样好的,我与姑爷也就饮尔这杯酒。”玉箫闻言,敲动牙板,悠悠扬扬又唱出一只来道:
大头竹笋作三哑,敢好后生冐好花,敢好早禾冐入米,敢好攀枝冐晾花。
逢玉看玉箫生得细小白皙,长发垂肩,已有三分怜他,又听他唱得清婉浏亮,纡徐有情,句句打合到自己身上,不觉微微而笑。梅小姐看见大喜,忙向头上拔下一枝金钱摇来,赏他道:“姑爷自到山来不曾一笑,尔今一歌能令姑爷怡然,不可不重赏。”玉箫也不来接,只憨憨的笑道:“俚歌污耳,怎敢受此重赏,但求姑爷小姐饮干了酒,奴还有一只,一并献丑。”逢玉真个饮了,玉箫复曼节长声而往而复的唱道:
山有木兮木有枝,心悦君兮君不知。
君不知兮妾心苦,妾心苦兮向谁诉?
玉箫每唱一句,故迟其声,作悲酸之态,凄婉之音真个如怨如慕、如泣如诉,引得梅小姐倒在逢玉怀中呜呜咽咽哭将起来。逢玉取巾与梅小姐拭泪道:“小姐过爱小生,小生岂有不知?但欲使小生弃旧恋新,则私心窃以为不可耳。”玉箫复笑嘻嘻唱道:
黄蜂细小螫人痛,油麻细小炒仁香。
敢好娘儿郎不爱,郎心敢是铁心肠!
引得逢玉小姐一齐笑起来。三人正唱得入港,忽走进一个女兵跪下禀道:“大王回山了。”梅小姐起身吩咐玉箫道:“尔陪姑爷缓饮几杯,我去接了大王就来。”又向逢玉道:“郎君多饮几杯,妾去就来。”逢玉道;“小姐自便,小生酒已有了。”梅小姐辞了逢玉,出至前寨。梅英同诸葛同,杀退嘉桂人马,收兵回山,已至寨中.见小姐到来,二人出位迎接,叙礼坐下。
诸葛同拱手道:“小姐恭喜,李公主已完结了!”因复称赞道:“李公主可谓能得士矣!深入险地,如在阱中,犹杀我士卒五万、大将两员,若非不才临机应变,奇出不穷,几乎失手。”梅小姐起身致谢道:“难为军师了。只是如今还是说与黄郎知道好,还是不说好?”诸葛同道:“此事不才筹之熟矣!小姐与大王都不好说,待明日如此如此,他若有甚说话,尔每都推在不才身上,大王与小姐方可转舵。”梅小姐道:“军师妙策,曲尽人情。”说毕别回。
次日,诸葛同着人请梅英与逢玉至寨燕饮。梅英道:“怎么又承军师美意?”诸葛同道:“姑爷到山,不才尚不曾尽得主道。今日无事,特屈大王到来,陪姑爷畅饮几杯。”逢玉起谢,三人传杯弄盏。饮至半酣,诸葛同擎杯向逢玉道;“姑爷饮此一杯,不才有句话儿禀上,望姑爷见谅。”逢玉接酒道:“军师但说。”诸葛同道:“姑爷与我家小姐成婚,不知那个多嘴的说与嘉桂山李公主知道了,李公主大怒.兴兵到此,声声要取姑爷首级回去,不才怪他不逊,略施小计,把他人马杀得抱头鼠窜而去,李公主被乱马踏死在罗旁口鸦髻山下,今敢启知。”逢玉闻言,把手中酒杯落在地下,呆了一会道:“此事真么?”诸葛同道;“那有不真!”回顾左右:“取割下袍袖来与姑爷看。”一头说,一头就把袍袖递过来。逢玉接来一看,血染满一幅红锦袍袖,果是李公主的,逢玉大叫一声昏绝于地,左右急忙扶住。少顷苏醒过来,放声大哭,见壁上挂着一口剑,奋前取下,拔在手中道:“公主为我而死,我何以生为!”把剑望喉中便刎,左右急忙夺住,诸葛同一道烟走了。
梅英向逢玉跪下道:“这都是军师不是,望姐夫看孤姐弟面上少息雷霆之怒。”逢玉那里听他,正嚷间,梅小姐哭了出来,把诸葛同海骂了一回.与梅英各挽着一只手,扯了回来,梅英又慰解一回辞去。逢玉明知他们设局害了我那公主,可怜公主是个多情多义女子,今日为着我,抛尸原野,死于非命,悲风泣露,情何以堪!愈思愈哭,愈哭愈想,想到惨切,便捶胸顿足,以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