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上下看了一看道:“相公要到大绀山何干?”逢玉道:“晚生有个姑娘在那里,要去探问一番。”老者摇首道:“远是不远了。”逢玉大喜道:“今从那条路去?烦长者指示一二。”老者指道:“向西行数十里,至锦石山,渡海到南江,循六都水口行三十余里至石夹,穿过云揽便是大绀山了,只是乱石丛箐不甚好走。”逢玉谢了,遂望锦石山来。一路土山绵亘,行了数十里,忽见一柱石,拔起如削,高百余丈,状若兜鍪,旁无附丽,万蕊千葩,烂若丹霞。逢玉便以鞭指道:“此就是锦石山了!”黄汉二人忙举首望去,真个金装玉琢,五采纷披,后人有个铭儿,做得甚好,附志于此,以资观玩:
遽惟天柱.实砥牂牁。万里南渎,至此无波。效灵汉室,臣服王佗。蛮椎大长,罔敢称戈。
大夫奉使,来指山河。梅关拥节,桂岭鸣珂。肃心致祷,步障婆娑。已刑白马,遂表青螺。
蒲桃宫锦,覆布岩阿。植花代绣,五采破陀。木棉烽火,石乳酥酡。斑骓容与,蛮女讴歌。
存神过化,精爽相摩。金装宝剑,留与烟萝。颊消越霸,永弃秦苛。一峰鼓舞.五岭包罗。
金标共峙.铜界谁过。舟乘青雀,潭泛白鹅。来斯秩礼.牲醴孔多。山神献异,奇蓄纷葩。
果骝双脊,鱼翠于窠。一群马鹿,三尺鸡驼。收香作室,吐绶争柯。绿毛倒挂,清响相和。
狸呈玉面,蝶弄修蛾。瘴消青草,烟坠红荷。芙蓉九叠,为尔哦蛾。西南作镇,奠此江涛。
由汉迄明,岩岩瞻尔。神庙初年,蛮瑶蜂起。助贼凶威,妄遭谗毁。大藤已诛,永清泷水。
建县东安西宁,开疆十里。维尔之功,盘瓠披靡。花角洞酉,白衣山子。刀税咸输,黄龙水矢。
藤弦响绝,铜鼓声死。水口罗旁,险隘无比。尔作塞门,咽喉扼彼。万嶂盘回,千峰纲纪。
苍翠如濡.云霞有喜。锡名华表,大书山史。字渥丹砂,擘窠谁似。王表岩岩,翠屏几几。
削成四方,茫无首尾。崧台为终,都峤为始。罗定之宗,所以禋祀。并为汉臣.筑宫其址。
重贶山灵,千葩万蕊。以荐大夫,以惠士女。
黄汉看了大为奇异道;“怎么这个山峰,遍岩谷都是花卉?好看得紧!”逢玉道;“这个古事怎哩,当时有个汉大夫陆贾,奉使南越,从桂岭取道至此,施锦步障,以登此山,祷求山灵,谓若能使尉佗降服,当以锦为报。后尉佗果去帝号受南越王封,与陆贾泛舟珠江,逆牂牁而上此山,遂以锦包山石,锦不足,植花卉以代锦,所以花卉甚众,长年如春,采撷者多不识其名,有此故事。逢玉昔慕陆贾之名,不意间得赏其迹,也是平生一大快事也。”黄聪指道:“尔看那绝高的石上,像有三个大字般!”逢玉笑道:“我闻黎瑶石曾于此山书‘华表石’三字,为世所称,那里书的必是此字。”黄聪听了,飞跑前数十步看去,鼓掌大笑道:“相公所说一些不错。”正谈笑间,不觉已至海口.买舟渡到南江口上岸。岸上有座酒楼,极其宽敞,逢玉道:“天色晚了,就此歇了,明日再走罢。”黄汉道:“相公说得是。”三人走进店来,店主不转睛的把逢玉看了一会:拱手问道;“相公何往?”逢玉道;“小生要到大绀山访亲。请问主人,这里到大绀山从那边去?还有多少路程?”主人答道:“从正西行三十里到陆溪,再折而南三十里至夹石.又行三十里便看得大绀山了。在小店起身.两日早到哩。”逢玉大喜。
次日起来,依着店主言语,望西而行。行上二三十里,日色渐渐炎热。黄汉挑了担儿.汗流浃背,渐渐走不上。逢玉等得不奈烦,回头向二人道:“尔两个缓缓走,我先行一步,寻个凉快去处暂歇等尔。”二人应诺.逢玉遂扬鞭,趁着大路而行。行过几十山脚,山凹里突出个亭子来,逢玉下马,坐在亭子内乘凉等他两个。看看日已过午,两个还不见来,逢玉焦躁道;“怎么这时候还不见来?莫非行错了路么!”跳起身来,步至事后冈上,凭高一望,那有个人影儿!逢玉慌了,步下冈来跨上马,从旧路倒撞转来。一路左顾右盼,行了七八里远近,是个三岔路口,来时不曾留心看得,此时仔细低头一认,左边一条路比先行的较宽平好走,因忖道;“敢是他两个从这条路上去了?待我赶上一步看来。”遂把马一提,飞也似赶来。行行了一回,忽见道旁丢下个草笠儿,像是黄聪的一般,忙下马拾起一看,果是黄聪的,心中大喜道:“原来他两个走这条路上来!好是赶回来,若呆坐在亭子里,夜间两边不知怎么慌哩!”一边想一边飞马赶来。忽林子里胡哨一声,跳出百十个喽罗,一字儿摆开,为首一个,坐在马上大喊道:“行路的留下马去!”举刀便斫将来。逢玉大惊,急拔剑相迎,战上数十合,奋起精神,一剑挥贼为两段。小喽罗一哄而散。正是:
行人心急夕阳边,又遇豺狼挡道前。
逢玉虽然胜了一阵,心中慌做一团,也顾不得二仆了,拨转马头便走。走不上五六里,一声炮响,鼓角齐鸣,刺斜里涌出一彪军来。为首一将,面如噀血,眼似铜铃,手执利刀,纵马杀来,声若巨雷般大喊道:“行路的留下马儿去!”逢玉退去不迭.只得举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