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含了满口鲜血,望时伯济身上喷来,手内拿一碗咸卤汤,递与时伯济。时伯济渴不择饮,正是路极无君子,接来一口呷干,口中越渴,连忙远避。又来到一个去处,看见居中一口大井,名曰市井。时伯济想欲汲水解渴,哪晓得吊桶又落在井内,只得一径过去,且到前途再做商量。朝行夜宿,行了几日,仍是小人国地界。又看见一个人手拿软尖刀在一家门首戳燕鸟巢,回头见时伯济,便微微的冷笑道:“时伯济,你时伯济三字正是远近驰名,家喻户晓,难得难得。”时伯济听得只一心走路,却不理他,一路打听,知他就叫做刁钻,好不惊骇。穿街过巷要远离小人国界,谁知道路曲折,常要走错,仍在小人国地面缠绕。心中踌躇,忽见一个圆面方眼的人,向时伯济道:“你时伯济三字,断不可再提,你姓不可改,名与宇却可改得。今走路宛如搬家一般,来来去去,身无定所,倒不如就叫做时运来,单名唤了一个来字罢。”时伯济听了,满心欢喜道:“我自今可叫时运来了。”转眼却不见了那人,他仍自忙忙前进,急欲远离小人国界。当行则行,当止则止,早望见前面茫茫大水,无边无际,好一个大河。行至河边,但见那河中:虾弗跳,水弗动,果是平和水港。虾亲眷,蟹朋友,常是来来往往。有时鱼来网凑,有时自投罗网。这边蛤蚓相争,渔翁得利;那边三日扳罾,四日施网。鳅鱼里常要拣出鳝来,鰟鲏鱼也有三条肚肠。鯵鱼吊白鱼,有躲闪的不来上钩;淘混水捉鱼,狼心肠的撒他一网。买腌鱼放生,不知死活;捉死蟹过日,岂无漏网。涉此境风吹浪打,到此地经风经浪。

这个河就是摸奶河,时伯济来到此处,无路可走,在河边观望。只见一个人左手捉着一个蛟蛇蛒蚆,右手拿了一个泥濯竹管,在地上打草惊蛇,惹动毒蛇巢,游出一条诈死赤连蛇来。

他打蛇打在七寸里,动也不动,只是无头无脑,他说道:“蛇无头而不行,想来是一条烂死蛇,谅不咬人。”就拿在手中,当做鳝弄。时伯济问道:“你要这蛇何用?”那人道:“我要合毒药。”时伯济道:“毒药治何病症?”那人道:“以毒攻毒,毒药即是刀疮药。”时伯济道:“刀疮药虽好,不割为妙。”话未说完,只见那人被蛇毒气攻心,七孔流血,连那蛟蛇蛒蚆一齐滚入摸奶河中去了。正是:福善祸淫天有理,情轻律重法无私。

你道那人是谁,原来就是说嘴郎中。他平日用药,医死了人,所以如今亦自死于药。时伯济见了心酸,信步行来,只听得耳边琴声隐隐,走近几步,但见面前几棵黄连大树,树底下有个人在那里操琴,抬头见了时伯济便道:“我看你文质彬彬,莫非是时伯济么?”时伯济道:“我不叫时伯济,我叫时运来。”

那人道:“你明明叫时伯济,可晓得钱将军足食足兵,领兵要灭李信捉拿你我。在路上忽然心不在焉,所以半途而废,回转家中,鬼闹了几日,幸遇了救命皇菩萨,如今弄得不亦乐乎,仍旧领兵在外。你有金银钱,借与我看,我便隐恶而扬善,否则就拿你去,献与钱将军。”时伯济听说,只不睬他,佯佯走开。那人趋跄上来,一把拖住道:“金银钱到底有若无?我和你到了此地,横竖都没有去处,倒不如一同下河去罢。”硬要拖人下水。时伯济洒脱身子,飘然远避。那人急急趋来,却不见了时伯济,刚撞着了自汛将军的人马阵前冲击。钱士命骑着拂怕玉马喝道:“贾斯文你偷了我的金银钱,原来逃在此处。”

贾斯文未及辩言,便被一枝拂担义戳来,贾斯文把殷琴架祝战不上三合,贾斯文手足无措,连忙躲去,已经面皮削尽,战死在六尺地上,正是:是非只为多开口,烦恼皆因强出头。

时伯济在摸奶河边,亏得闭口深藏舌,悄悄的避在一边,远远看见钱士命杀了贾斯文,只听得一声号令吩咐齐心去灭李信,捉拿时伯济。忽见有豪奴来报说:“家中有贼,请将军回府。”那人马就渐渐的去远了。时伯济方才走出,仍在河边观望,想来必要渡过此河,才离得小人国界,又无船只可渡,又无陆路可通,立在河边等候船只。遥望见彼岸地形甚高,正在猜疑,不知是何地方,忽见李信站在面前,说道:“你若要渡过此河,须耐心守候。你在此处,终是回不得家乡,见不得爷娘。”时伯济道:“那高处是什么所在?”李信道:“那高处就是大人国地界。”时伯济道:“大人国的风俗如何?”李信道:“那大人国的风土人情,与小人国正是大相悬绝:地土厚,立身高。无畏途,无险道。蹊径直无曲折,由正路居安宅。人人有面,正言厉色。树树有皮,根老果实。人品端方,宽洪度量。顶天立地,冕冠堂皇。重手足,亲骨肉。有父母,有伯叔,有朋友,有宗族。存恻隐,知耻辱。尊师傅,讲诵读。大着眼,坦着腹。冷暖不关心,财上自分明。恤孤矜寡,爱老怜贫。广种福田留余步,善耕心地好收成。果然清世界,好个大乾坤。

时伯济道:“如此所在,隔着茫茫大水,怎能过去?”李信道:“若风头顺,片刻可到,若风头不顺就是经年累月亦不能傍岸,甚至终身漂泊也无人知道的。”时伯济道:“即我今日,怎生可以渡得过去?”李信道:“你在此处站住了脚,且立定脚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