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。”时伯济道:“如今是没有的了。”众鬼道:“不相干,如若没有,你休想出得此庙。”

时伯济道:“我的金银钱已经落在他人之手,如今晓得在万笏手里,我怎好借与你们?”温六公道:“你现在没有,我却知道。只要你亲口许了我们,就是了。”时伯济道:“我手中没有,怎好轻许你们?”温六公道:“你若不肯许我,看你脱得此阵。”

说犹未了,但见四边烟雾漫漫,抬头不见青天,面前一团晦气,罩住时伯济。李信看见也就使出神通,念动正言,果然邪不腾正,那些鬼也有点头而出的,也有厌闻而走的,也有羞惭而退的,纷纷杂杂,尽行散去。连温六公也不知去向了。那时眼前便觉朗清。时伯济遂脱了迷魂阵,走出鬼庙,跟了李信而行,步步留心,诚恐走错了道路。忽然不觉来至一条大街,街道广阔,旁边有座寺院,寺门前有一个海滩,十分高大,上面种些海滩上的冬青树,树间有些风声起,一枝动百枝摇,却是甚好看。时伯济此时不知路径,正在四下观看,只见寺旁走过一个小和尚来,时伯济道:“动问和尚,此间是什么地方?”

要知山下路,须问过来人。

不知这小和尚如何回答,且看下文分解。

第七回

化僧饱暖思行浴邛诡饥寒起盗心

西江月

节食自然有食,惜衣一定多衣。无穿少吃怨前非,那时悔之晚矣。

俭乃医贫妙药,勤为补拙良剂。劝君休要着痴迷,慢把银钱浪费。

话说那时伯济,在一条阔街上,不知路径,见了一个小和尚,问道:“此间是什么地方?”那小和尚道:“此间名唤弗着街,那边空地,就是大排场,这寺叫做前世寺。”时伯济道:“好个前世寺,经典上说道,要知前世因,今生受者是;要知后世因,今生做者是。动问和尚,你叫什么法号?”和尚道:“贫僧叫做竭僧,家师叫化僧,我是他后来的徒弟,师兄叫魇僧,我们寺中甚是广大,可要进去随喜随喜?”时伯济道:“使得。”竭僧道:“请少待,待我进去报知师父。”遂进寺内去了。伯济回头看见李信,不在弗着街,已经去远,又恐这前世寺与鬼庙无二,不敢进去,忙跟上李信,一路去了。

却说竭僧进了寺门,走至佛前殿上,就撞起钟来,果然钟在寺里,声在外面,化僧同魇僧在大排场上玩耍,听得寺钟响,忙走进寺来,到佛殿上问道:“你为什么在此撞钟?”竭僧道:“我们是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。”化僧道:“你无端撞钟,到底什么意思?”竭僧道:“你们进来,外面可有一个人么?”化僧道:“没有。”竭僧道:“他难道去了?”化僧道:“是哪个?”

竭僧道:“看他不是我国中人,却未曾问他的姓名。”师徒正在说话之间,只听得山门外沸翻摇天,大呼小叫,有一个在那里骂人。竭僧道:“想是这个人转来了,待我去看来。”走至山门一望,忙进来说道:“不是这个人,就是我国中下山路上的这个万笏,在山门前骂人。”化僧道:“我晓得,必然为这金银钱的事了,我们且好言回他,明日去告知钱将军,等待钱将军发落他便了。”你道这个万笏为何平白地在此骂山门,原来那日在钱士命家中,要寻鹊头,拿了一个金银钱,回转下山路,在一片赌场上经过,忽然金银钱飞去,不知去向,后来打听得前世寺化僧在海滩上得了一个金银钱,想来就是他了,又不好向他取讨,只得在山门前叫骂。那时化僧到山门口说道:“万笏你为何在此骂人?”万笏道:“你们欺我,你自己心里明白。”

化僧道:“我们没有什么事情,干连着你。”万笏道:“你们在海滩上得了金银钱,为何不通我一个信儿?你可晓得,是哪个的?”化僧道:“知道哪一个,你若要在此想金银钱,你不要想错了念头,我明日同你到钱将军处去讲是了。”万笏道:“我晓得什么钱将军不将军,只要还我金银钱,我也不怕你们,不与我,我明日再同你讲话便了。”一头说,一头骂,愤愤而去,正是:恨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。

化僧看见万笏已去,回到寺中,取了海滩上得的这个金银钱,在手中翻弄,顿时虚火直旺,满身发热,胸中饱闷,思量又要到陷人坑去洗澡。遂带了金银钱走出山门,从弗着街过了大排场,直挺挺要到陷人坑来。你道这陷人坑在那里,原来小人国与大人国交界之处,有一乡,名曰温柔乡,同醉乡、睡乡接壤,乡中风景甚佳,下丘有一块三角田,田岸上一团茅草,中间有一间天造地设的平屋,两扇生我门,陷人坑即在此门之内。其中浅水长流,温暖异常,若有人在内洗澡,没有一个人不称快叫绝。化僧平日,凡遇了火旺的时节,一时奇痒难熬,常要在这坑中洗洗。这坑原是开辟以来,天地生成的一个纯阴之穴,善浴的可以长生不老,有生生不息之机,不善浴的,往往有溺于此而淹死者。那时化僧到了温柔乡,也无暇细看乡中景致,脱得赤条条,一直进了生我门,钻入平屋之内,翻身跳在坑中打滚,忽起忽坐,东钻西撞,那流水淋头抹脑,遍体爽利。洗了许久,化僧顿时呕恶,腹内的恶痰,尽行吐出,觉道通泰无比,满身也不发热了,胸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