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在地,只得一面分辨饮食中并无毒药,又一面分付家人请夫人同小姐回家。自己走出外来,佯怒而去。这边将李公子直灌救到半夜方才救转,已是淹淹一息,急切不能言语。李吏部不胜痛恨,连夜草成一疏,到五更入朝。不期这日天子有事在宫,不出视朝,只得将本章烦内臣转达御览。早有人报知晏尚书。晏尚书着慌,只得也上一疏,也托内臣转达。
过不一日,天子驾临使殿,批览奏章,内臣送呈二疏,天子先看李吏部的本章,只见上写道:
    臣李仁谨奏:为大坏纲常,唆女杀婿事:臣待罪铨曹,止有一子。前因丧偶择娶,得蒙皇上深恩,赐婚于致仕臣晏黻之女为配,已及半年。岂意晏黻当时惧罪,恐违圣恩,勉强曲从,故临行告戒。女遵父命,视夫寇仇,是以常闲鸳被,难邀半臂之欢。岂意为续鸾胶,反受终身之累,必欲夫死心方快足。今于本月某日,晏黻遣婢女秋云,乔送疗妒之羹,内具砒霜之药。臣子无知,偶遭其毒,已经殒绝。幸天怜臣之后,赖医苏全灌救得生,尚自奄息在床,生死未定,臣切痛心。伏乞陛下念臣犬马有年,大张乾断,请敕法臣明正晏黻之罪,离异其女,使臣得安效命,臣子得生矣。无任惶悚待命之至。
天子看完,又看晏黻本章:
    臣晏黻谨奏大臣失体,有乖家教,纵子绝伦事:臣昔致于休,年将耄耋,箕裘无继,止有弱女,正在及笄,未赋桃夭之好,久行选择,难逢坦腹之儿。臣日夜营心,不能少懈也。前蒙皇上隆恩,赐婚李仁之子李最贵,臣以为门楣有幸,感戴无穷。孰知李仁种恶类奸,纵子仇杀前妻。惧其势焰,莫敢谁何。得漏法网,不自知儆。今又复起兽心,视臣衰朽退位,视臣女蒲柳陋质,不遂其欲,是以朝夕设谋,百股凌辱不堪,不得而已。臣女提防,已非朝夕。臣妻往往劝解,无奈水火难同。忽于本月某日,臣女遭中蛊毒,绞腹痛绝。幸得早知,同妻赶救灌醒,携女急归,方离虎穴,命若丝悬,使臣未有不为女痛心者也。今李仁不行责子之过,转为遮怖,反诳奏陈。臣固可欺,岂可欺于皇上耶!治家如此,则政事可知矣。伏乞皇上削其职,惩其子,大正纲常伦理,使朝野知有国法,庶免效尤,臣女虽孀,没齿无怨。谨此奏陈,待命之至。
天子看完两疏,龙颜不胜震怒,即降旨着刑部将本内人犯审明。旨意一出,刑部即着役拘审。只因这一审,有分教:郎才女貌遂心欢,丑妇蠢男皆得意。不知后来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六回
     佳人才子大团圆
     丑妇蠢夫皆遂意
    察出真情,君恩广布阳春。不贤丑妇,酒鬼儿郎,从今各悔前事。
    才子佳人,美满声,成就莺求友盟。始信双栖,于飞二女,乐自天生。
    右调《柳梢青》
话说晏、李二臣,各为子女齐上本章,一时朝廷震怒,敕下法司勘问。这法司姓诸名贤。甚有风力。因接了旨,细细想想道:“这事非关朝政得失,不过两家各为儿女起见,原无大事,止因赐配,故此交章,触怒圣容,着我审明回奏。合该拘审,只是我出晏、李门下,又且旨意不曾说是削职审问,审问时殊觉不便。若不审问,何以复旨?”因又思道:“我见他们本上说是彼此相谋中毒,何不拘他夫妇来审明回奏?”因欲差衙役出去。又想道:“既欲周全大臣体统,又岂可令其少年子女出入公堂?我想既是夫要毒妻,妻应死矣,妻若毒夫,夫应死矣,怎肯同食同死,又且相救俱存?其中必有隐情秘密之事。今一旦拘审,自然奉旨而来,倘两人俱不吐实惰,我难道好用刑法?我今须得如此方得明白。”遂唤过衙役分付一番而去。正是:
    论情论理万千般。若不求明心岂安。
    执法徇情俱有错,从今始信做官难。
众役分头行事。有几个衙役到了李吏部家,着人进去禀知。李吏部自出厅中,众役跪禀道:“我家老爷今早接旨勘问,宜该老爷与晏老爷并公子与小姐同去听勘。只是我家老爷体念大臣,曲护周全,不敢有伤国体,是以只求老爷将平日服事公子的相信之人,与小的们带去,便可回旨。若留匿一人,审出来拘,反有不便。”李吏部道:“既是你老爷如此周庇,岂有留匿。”随即着人唤出,与众役带入衙来。早见那几个衙役也将晏府中服事小姐的丫鬟仆妇带入衙来。
此时,已有人入内报知,褚法司坐出堂来。众役将两家男妇带见,各跪两旁。褚法司道:“今日审问,原不与你众人相干,因你家两位老爷本中说,公子与小姐互相毒害,我老爷不知内中委曲,故此唤来。如今也不必个个推求,只问你们,男妇中平昔是那个最得公子小姐相宠信之人,实实说出,即放汝等回去,我老爷并不难为。”众人见法司说话和快,便你我相推,却推薛漏、锦霞来道:“这二人是公子小姐的心腹。”褚法司即唤近前,怒喝道:“你家老爷本中说,公子小姐皆是你二人暗谋下毒,今日见我老爷,若不实实招出,定用刑法。”薛漏忙磕头道:“这事并不与小人相干,此乃公子自作自有受的事,小人死也不敢承认。”法司道:“你且说,你家公子怎么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