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臣口诵不清,以污圣听。伏乞圣恩,赐请笔札,客臣细细录出以呈圣览。”天子听了大喜,因命侍臣给与笔札。司空约得了笔札,就俯伏在丹陛上,展开龙凤之笺,提起兔毫之笔,先从到厅两首七言绝句写起。写完了绝句,就将两首七言律诗也写了。写完七言律诗,又将两首五言律诗也写了。写完五言律诗,又将两首《柳梢青》词儿也写了。然后将结局的两首七言律诗写出,以明许配之意。一一写完,然后呈与圣览。天子见他俯伏在丹陛上写录诗词,一支笔起起落落,就如风雨骤至,又见信笔写去,一宇也不遗忘,龙颜已欣欣有喜色。及呈上诗词来看了,见撰句英华,吐词风雅,更如欢喜,但不知诗词之用意,因召司空约立近龙座前,亲问他道:“你既至他相府考诗,为何只题一首七言绝句?”司空约道:“臣初至他府中,还疑他是虚才,不过略略识字,故但题一首七言绝句去试他。后见他回答的七言绝句,略去虚荣而早占婚姻之上乘,又见他笔墨情态甚不寻常,方知他竟是一个女才子。急急要再做一首七言律诗,去请教他,不期他早又题了这七言律诗来微露议婚之意。臣见他才垂青眼,便吐赤心,臣实居乡有聘,焉敢欺他,故以辜负之词再三辞谢。宛子恐臣推托,故又做一首五言律诗再三询问。臣虽亦做了一首五言律诗答他,但恐律诗说不分明,故做此《柳梢青》词,道出姓名、乡村,以明非妄。后欲别,又做‘大小皆乔恨莫兼’之句以谢过。感不嗔不妒,宛子又做‘二女何尝美不兼’之句,方才订了姻盟。故又遭际圣明,一时侥幸,方敢在《齿录》上刻了如子、宛子之名。李、晏二尚书参臣假刻,臣思婚姻嘉礼也,一物不备,淑女尚不肯于归,宛子乃宰相桃夭,自谙闺训,又非桑濮,臣如假刻,明日百辆礼迎,而宛子不应,却将奈何?万望圣明鉴察。”天子见司空约敷奏详明,龙颜大悦道:“汝与宛子考诗许聘之事,朕已侗悉是实,不须再议。本当赐汝早早结缡,但恐二大臣所请不遂,一时无颜。尔且暂退供职,以俟后命。”司空约亲承圣谕,温和洋溢,不敢再奏,只得谢恩出殿,退入原班。
天子见司空约退出,然后又传旨宣李、晏二尚书上殿。李仁、晏黻二臣闻宣,疾疾趋入。天子就说道:“二卿所奏司空约与赵宛子考诗许聘之事,假刻《齿录》,实系莫须有。朕亦曾宣他入殿,细细盘问他所考是何诗词,他竟一笔写出,毫无推阻。朕又问他诗为何而作,词又为何而作,他又一一解明,俱有情理,朕方信他是实,赦他去了。然朕细想,宛子、如子能诗,亦非淑人之事,司空约后生新进,未必便囗苟王,今李鲫有子,既欲系丝窈窕;晏卿有女,又思坦腹东床,何不待朕做个月老,二卿撮合,两尚书门楣显要,二新人才貌出奇,这段婚姻,美如锦片矣。不识二卿以朕此举为何如?”李尚书肚里虽明知(晏)尚书女儿是有名的麻婆子,甚不情愿,晏尚书心里头亦明知李尚书的儿子是个出类的李酒鬼,大不欢喜,却当不得天子竞当做一件大人情,两个尚书又同立在殿上,那里好说他的儿子是个酒鬼,又不敢道他女儿是个麻子,天子突然说出,又不曾打点,天子立等回奏,二臣又不敢退延不对,只得忙忙跪奏道:“微臣儿女之事,怎敢当圣恩垂念,顽子劣女,亦不敢攀八座门楣,还望陛下且暂止丝纶,容臣熟商其宜,再请恩命。”天子只认做是他二人谦让套辞,遂降旨道:“此婚实是相宜,朕意已决,二卿不必过辞。”此时许多阁臣俱在殿上侍卫,天子因顾问道:“众卿以朕此举有当于礼否?”众阁臣忙跪奏道:“冢宰之子,才子也;大司马之女,淑女也,是一时之好逑佳偶,欣蒙皇上赐婚,上合天心,下协人望,诚二臣之厚幸也。”天子听了,龙颜大悦,道:“众卿亦以为然,则朕非过举矣。”因召钦天监问道:“今日是什么日辰?”钦天监奏道:“今日乃黄道大吉之日,宜结婚姻。”天子听了,遂命侍臣撤御前的金莲宝烛与御乐,并上方的许多金花彩缎,面命诸臣“代朕往襄嘉礼。”诸臣领旨,一时闹轰,以为大荣。李、晏二尚书苦在肚里,那里还敢再分辨一句,唯有连连拜谢圣恩而已。正是:
    倚官请旨赐婚姻,拿稳强他花烛新。
    不道天心原有合,仍留才子配佳人。
李、晏二尚书蒙圣旨赐婚,一时金莲御乐并百官亲迎,囗囗十分荣耀,也便混过了。到了结亲之后,妻子看见丈夫是个一丁不识的酒鬼,丈夫看见妻子是个满面圈点的佳人,朝夕相对,彼此如何过得。若是李酒鬼是情知才学不及司空约,只该娶个趷瘩麻佳人,安能消受的赵小姐。况晏小姐乃皇上赐婚的,虽云貌丑,也是钦赐,还宜和合为是。晏小姐若是个知命之女,晓得自家面孔不俏,安分守己,也可忍耐,谁知晏小姐心中大是不然,道:“我这样容貌,反嫁了一个酒鬼,总是爹爹做错,不该去请圣旨,只把司空约骗入家中,强逼成亲,不怕他飞上天去。如今皇上什么全大臣体面,就赐起婚,那司空约白白的被赵小姐占去,细想来,到成就了他,对我如何气得过。须寻个事端,则爹爹摆布他一番,方消我恨。正是:
    只怨他人巧,不知自已呆。
    闺中空算计,到底有安排。
只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