勒上坐一人,头戴茜色将巾抹额,中嵌一粒明珠,身穿大红箭袖攒云罩袍,腰束淡黄色丝绦,粉底皂靴,斜踏葵花镫。白面朱唇,大鼻梁阔口,一双秀目,两道剑眉。腰悬宝剑,左手扯定辔勒,右手悬挂丝鞭。第二匹是桃花色马,金鞍宝镫上坐一人,头戴儒巾,中嵌一块雪白光明洋脂玉,身穿儒服,腰束沉香色丝绦。玉面朱唇,蛾眉凤目。第三匹也是白马,朱缨金辔,勒上坐一位少年,头戴一项束发金冠,身穿一件杨妃色绣云直袄。鼻如悬胆,唇若涂朱,两道修眉,一双秀眼,手挽紫绒丝缰。洪锦看罢,暗自称羡这三人一表非俗。正在凝思,只见头一匹马上的英雄勒住丝缰,令书童前去问那大汉为何在此打门骂李广。书童遵命,走到洪锦跟前,问道:“你这汉子,为什么在此跳骂俺家少爷?唤你哩!” 洪锦闻言,随走至马前,施了一礼,先将姓名居址及落难情形言了一遍,随将卖妹子苦衷言明,“俺洪锦只说李广是一四海英雄,那里知道他是有名无实的匹夫,见色欺心的杀才。” 话言未完,见那年少书生接言问:“可是这门里人吗?” 洪锦回答:“ 正是此门内。” 但见马上那一英雄遂跳下马来,望着洪锦口呼:“好汉,未免错怪人也!小弟正是李广。这座府第,乃是当朝右相史洪基的住宅。这史逵倚仗他老子的权势,强抢民女。况且是仁兄将令妹送上他门,仁兄又道出贱名,他便将计冒骗。错怪小弟,是仁兄未曾访问清楚,以致误投史府。仁兄不必着急,小弟当代仁兄以理问他,教他将令妹好好送出便了。倘若不然,仁兄也非软弱之人,小弟助兄一臂之力,不怕他不送出令妹来。”那马上两位书生亦跳下马来,与洪锦通名道姓。原来这两位书生,就是徐家弟兄。这徐文亮对洪锦指着李广言道:“李大哥是一榜解元,文武全才,而且专济人急,焉能作出那暗昧之事?” 李广闻言,越发大怒:“ 史逵贼子,胆敢冒吾名姓,我焉能饶他!”遂命书童前去打门。

  书童答应,走近史府扣门,说:“ 东邻李公子特来拜访,快快开门!” 史家守门之人,闻言惊慌不止,入内禀报。史逵闻报,惊慌失措:“嗳呀!这这这这般如何是好?”万事通笑说:“门下却有个主意,但不知少爷是要作第一等大老官,还是要作第二等大老官?” 史逵说:“ 老老万,这这话是怎么讲?”史逵本是鸽舌,这一吓,更加“格格” 说个不清。万事通说:“如作第二等大老官,即速把女子放出去,送还与他。如作第一等大老官,速传阖宅教师打手伺候。请李广进来,一齐打上前去,谅李广一人如何抵挡,管教他叩头服罪而已。” 史逵连说:“此计妙妙妙极极!我我便作第第一等大大大老官。” 遂即传齐教习打手,埋伏在大厅屏后,遂令家奴去请李广。

  家奴走出开了府门,说:“ 我家少爷请李少爷大厅待茶。”李广闻言,向洪锦说:“仁兄随小弟进史府。” 徐文亮以手拉住李广,口呼:“ 大哥不可粗心,进史府恐他有奸计,自投罗网。”李广口呼:“二弟莫要担忧,休说一个史逵,就是万马千军,何足惧哉!” 言罢,推开徐文亮,同着洪锦进了史府。那些豪奴便把大门紧闭不言。徐家弟兄在外着急担忧。

  且言李广同洪锦走进大厅,抬头观看,已知史家之意,便冷笑一声,向洪锦说:“ 看此光景,果不出徐家弟兄所料。”话犹未完,忽见屏后闯出多人。为首张千斤,挺着胸膛,大踏步抡起双拳,直扑洪锦;李八百奋勇来敌李广。李广见李八百临近,右腿一起,照定李八百腰下踢去。李八百向旁一闪身,李广身躯便捷,一脚踢空,转身一拳打去。李八百闪躲不及,正中胸膛,“噗咚” 一声,跌倒在地。李广抢步把李八百踩住,李八百“ 嗳呀” 一声,已经晕过去了。那边洪锦见张千斤迎面扑来,趁着张千斤立脚未稳,便从刺斜里飞起一拳,打在张千斤胁上。张千斤方要闪身,洪锦跟进一步,右腿飞起,用了个枯树盘根式,把张千斤踢倒。赶近前,按定张千斤身躯,抢拳痛打一顿。只打得张千斤动弹不得,只是喊叫“饶命”。众打手见二位教习头目被人家打败,大家如狼似虎,一齐拥来。洪锦、李广二人便撇了张千斤、李八百,大吼一声迎上去,双拳抡起,碰着的鼻破脸肿,遇着的筋断骨折。二人如同归山猛虎,出海蛟龙一般,只打得史家众打手东倒西歪,南奔北窜,受伤的倒有八九,完全的却无一二,那个还敢上前?只愁少生两条腿,才可快跑逃生。毕竟后事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  第 四 回 丑公子求欢被辱 莽丈夫任侠遭擒

  血气方刚壮士,不宜恃力欺人。
  一言不合两相争,烈火一般性情。
  不忍一时忿气,却担百日忧心。
  忠言逆耳反生嗔,苦口药治狠病。

  却说李广、洪锦把众教习打手人等,打了个落花流水,皆不敢近前。且言史逵、万事通在书房内静候佳音,忽见家奴来报:“不好了!外面教习打手全被那姓洪的与李家公子打败,受伤的实在不少。”万事通闻报惊疑,口呼:“少爷,此事不妙!少爷急速往内书房与那美人成其好事,等到木已成舟,再与他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