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海梅搁几,上列着白玉花瓶,大理石插牌,瓶内插着一束金桂。两旁排列衣架,中排花栗交椅,内里有三间更衣房,收拾得颇为雅致。台上横着一金字匾额,上写“ 广揽英雄” 四个大字,两旁挂一副对联,上联

  写“威可南山除虎豹”,下联是“ 勇能北海捉蛟龙”。台下四面皆有兵丁保护。那些做买卖的齐集于此,又有数十处茶棚,专为游人歇脚之所,实在非常热闹。

  李广等正在各处观看,忽闻锣声响亮,人语喧哗,皆言郡主来了。抬头看见一排执事前行,府县在前导路。史锦屏坐跨骏马,四个丫环在左右簇拥。见史锦屏头戴紫金冠,斜插两枝雉尾,粉额朱颜,柳眉杏眼,樱桃口,雪白银牙,耳挂八宝珠环,身穿大红湖绉平金叠翠罩袍,内衬杨妃色湖绉绣花密扣紧身短袄,束着一条淡黄结线排绦下垂。腰佩一口鸳鸯宝剑,下穿一条湖色熟罗品蓝缎平金百折裙,内衬湖色绉纱洒花扎脚裤,窄窄一对三寸金莲,脚尖儿微踏葵花镫。白马雕鞍,金辔勒,紫绒丝缰,真有千方媚态,万种风流。众人看罢,皆不甚留意,惟有徐文亮一见魂消,呆若木鸡,心中暗想:“可惜为奸相之女,虽不能与他良缘匹配,也可与他在擂台上比试高低,也可微亲芳泽。当年虽然未曾习武,不然《关雎》 同咏,成就宜室宜家,极是一件美事。”复想:“只恨我徐文亮一见他之面,是漠不相关,终成了尔为尔,我为我。”自己注目凝神,万转千回的胡思乱想。楚云瞥见,转身向李广低声说道:“你看徐二弟已是要痴了的模样,瞧着史锦屏凝神注目,呆呆的发愣,要着了魔。” 李广闻言,即掉转脸来一看,果然不错,便笑唤:“二弟,你呆看什么?”连唤数声,徐文亮正出神并未听见。李广近前用手将他肩头拍了一下,问道:“ 二弟!你究竟呆看什么了?为何喊你数声,你连一句终不答应我。可不要着了魔呀!”徐文亮此刻好似从梦中惊醒一般,只羞得面红过耳,一言不发,低头整理衣襟。

  李广同楚云看他那样情形,令人好笑。方欲同他去茶棚内坐,忽闻台下人声乱嚷:“闪开,闪开!” 只见府县首先下轿,四个丫环下马,分列两旁,在台下站定。然后,史锦屏下了马,有家丁把马牵去。史锦屏一耸身躯上了擂台,四个丫环随着也跳上台去。府县由梯步上耳台落座。史锦屏在台上略坐片刻,饮完了茶,便去更衣。已毕,来至前台,外罩已经脱去,头上雉尾冠亦卸却。扎着一条玉色罗巾,两旁打了个鸳鸯结,鬓边斜插一朵妃色绒花。八幅湘裙倒煞在腰下,硬铮铮一双金莲,大红绣花鞋紧缚着两只葱绿缎屉兜根带。轻移莲步,慢摆柳腰,走至台前。朱唇一启,娇滴滴一声说道:“奴家史锦屏,奉旨扬州摆擂,要挑选天下出色的英雄以佐圣上。如有精通拳棒,武艺超群者,可请上台来,与奴家比试。”话言未了,只听台下一声:“俺来也!” 一个箭步纵上台来。毕竟此人是谁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  第 二 十 回 史锦屏独败众英雄 俏张郎巧戏娇郡主

  雪梅偶遇齐争春,冒寒冲风岂让人。
  东风一到上林早,梅雪各自守本分。

  话表史锦屏向台下招呼未毕,忽见一人应声而至,耸身蹿至台上。大家举目相看,见是粗莽头陀。李广一见,顿足不已,恨道:“这粗莽匹夫,事事都是他出人头地,不管事情轻重,便 要 抢 在 人 前。” 正 在 暗 恨,只 听 台 上 娇 声 问:“来者通名。”莽头陀怪眼圆睁,大声喝道:“你这女子有何武艺,胆敢口出大言,藐视天下豪杰。尔不认识俺盖世英雄洒家广明么!”史锦屏见广明口出狂言,并不生嗔,便举拳向广明打去。广明急架相还,史锦屏收回拳,广明抢进一步。史锦屏身躯向东边一转,趁着广明转身未迭,飞起金莲向广明当胸一挑,说声:“着!” 广明躲闪不及,将广明挑下台去。只跌得头破血出,人声喝彩。李广恨恨不已。一旁怒恼了胡逵,大喊一声蹿上擂台,并不通名,举拳便打。史锦屏一见哈哈大笑:“该死匹夫,前者俺郡主看东邻李公子的面上,将尔释放,你不知羞愧,还敢前来与我比武。” 舞拳向胡逵打去,二人斗有三合,史锦屏故意往后一退,胡逵急抢上前,史锦屏复向旁边一闪,胡逵用力太猛,望前一倾,脚站不稳。李广在下面说:“ 不好!” 话犹未了,只见史锦屏趁他脚未立稳,便飞起一腿,将胡逵踢落台下。台下众闲人一齐喝彩。

  胡逵爬起,见有二人,郑九州、甘宁一齐蹿上台去,通了姓名,便一齐交起手来。史锦屏毫不介意,抵挡这个,又迎那个,一拳一脚,次第施行。郑九州、甘宁虽然勇猛过人,心不介意,斗了六七合,被史锦屏一个一个打下台来。这台下喝彩之声震天。李广只是暗恨,楚云无言,徐氏兄弟急的搓手,口中只说:“惭愧,惭愧!” 惟有张珏心中暗笑。忽见那边茶棚内一起人,蹿上擂台,通了姓名。史锦屏令烟柳、如霜、轻红、软翠四个婢女上前比试,自己便向交椅上坐下。只见四名婢女向那起人施展各人本领,盘旋飞舞,不大工夫,这一起人被四名丫环打下擂台。

  史锦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