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也是养他一番。” 袁大道:“ 你今儿即舍了他去,只认是没有他了。莫要割心割肝的。” 老儿又劝道:“菩萨是有灵圣的,你应该有后,定然是少不得生长的。你到安心儿过着,迟些时,只叫你还见他一面便了。”当日无话。

  过了几日,佛子自己悄悄的,踱到崇恩寺来看孩子。原来那孩子剃度之后,他师父圆空起他个法名,叫做什么智玄。老儿走到寺里,访问智玄的去处。和尚道:“自那日受了戒,次日圆空和尚,向我们寺里和尚道:“ 我暂此住禅,只为这个徒弟。今儿跟了我,倘仍在此,免不得俗尘缠绕。且带了他回本庵,过些时再来,给他和亲人一会罢。此时已去了好几日,想是在那无极岭住了。” 老儿听了,知道圆空自有个太虚真境,驻足修行。自己倒也放得心下,但只儿子和媳妇,若是知得远去,不知怎么记念哩。只得仍旧回到家中,也不说出到崇恩寺去的话。

  次日袁大向老儿道:“ 昨儿媳妇说,要亲自去看孩子。我想他要不去一躺( 趟) 那心终是放不下哩。” 老儿一想,要告诉他孩子已是不在寺里,他必要埋怨我不了。只教他去罢,他不见孩子,这心才好丢的哩。当下道:“ 媳妇要去,只管给他去罢了。但是孩子既出了家,便不是自己儿子了。见了他是可以不认你们的。我看来见了也罢,便是不见也就丢了心罢。”袁大答应了,回房给妻儿说了。登时坐了轿,往崇恩寺里来,袁大跟了,进得寺里,寻着一个和尚,问他新近出家的那个小和尚在那里?那和尚道:“可是访圆空和尚的徒弟智玄么?他不在我们这寺里住,今 儿 带 他 回 去了。”袁大着急道:“ 圆空和尚却往那里住哩?” 那和尚道:“他么,就在无极岭,太虚真境住了。” 袁大听了,只得过来告诉妻儿,现在孩子跟师父去了,只好回去。他妻儿急急地要见孩子,却看不着,心里不由得一阵酸,那眼泪儿似泉的涌将出来。道:“哎哟,我就不能见一面么。” 才要放声大哭,袁大忙摇着手道:“这是佛地,不可乱哭的。且回家再作计较,横竖把孩子给你见见便了。” 他妻儿无可奈何,只得仍旧坐轿回来。

  老儿只做不知,问袁大道:“可曾见来?” 袁大道:“那知这秃驴,已是拐的孩子走了。” 说着妻儿下了轿,只管拼死觅活的要见孩子。袁大道:“ 我明儿去访孩子,访着了,少不得能见的。”次日袁大果真的寻至无极岭、太虚真境里面。那知仍是扑了个空。这番连信也问不出一个来。只得回来,打花儿告诉妻儿说,见了孩子,怎么的智慧,怎么的肥大了。他妻儿听了这话,方才渐渐丢开了。

  后来,袁大又生了个儿子。过了几年,老儿也没了。这个儿子,到十七八岁上,便习了武中了举,竟是门庭渐次兴旺起来。袁大夫妻活到七十余岁上,方才身故。这袁大的妻儿没的时节,家中忽然来了个和尚,一直走到床前,合着掌念了许多的经典。闹里,这中武举的儿子走来,要抓着他打。内中有亲戚道:“ 这可就是你出家的哥子罢?你莫粗鲁。只看他念过了怎么样。” 大家只得站着,待他念毕。这和尚念了半晌,将铃儿一摇。众人眼里一瞬,已是不见了。那里有个和尚哩。家中的人乱了一回,安放死者入棺。那尸身,竟似软棉的一般。有知识的说:“这是和尚得了道,来报娘的生身之恩了。”有诗为证:

  学道空山数十年,只争成佛与成仙;
  回头一认生身处,来是无缘去有缘。

  又诗二首,咏这智玄尚道:

  前世蒙蒙不可思,为蛇为狗有谁知?
  一生造下奸淫孽,数世偿来那得辞。
  转到男身却女身,羞将一世枉为人;
  生成一副坚修骨,到底灵蛇炼法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