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今夜如何睡法?”一面说,一面将衣服折叠起来,把被褥铺得端端正正,然后放下帐子。又道:“相公,你今日还未吃点心,敢怕饿了?我去送点心来。”德秀见他如此殷勤,倒觉过意不去。
  过了数日,回家探望母亲,因说起乳母服事当心,又有他的继女春姐亦来承值,甚是周到。其母道:“既烦他承值,应该赏他些东西,使这孩子欢喜欢喜。有一条汗巾、两个荷包在此,你拿去送与他罢。”德秀接了,藏在袖中,坐了一回,依旧复到园来,见了乳母,便取出汗巾、荷包,道:“这是母亲赏与你继女的,知我在此烦他送茶送水。你须说明是太太的意思。”乳母道:“难得太太好意。”便去送与春姐。春姐接了,好不欢喜,忙忙走到书房,笑嘻嘻向德秀谢道:“多承相公美意,赏我东西。”德秀道:“这是太太晓得你勤谨,送与你的,不要谢我。”春姐道:“不是相公说我好,太太那里晓得?太太要谢,相公也要谢。”遂到自己房内,拿出私房茶叶,泡了一杯好茶送来,道:“相公,这茶叶颜色可好么?”德秀道:“果然好。这是那里来的?”春姐道:“前日我到宅内,宅内太太知我要吃好茶,与我一大包,我藏好在此,泡与相公吃。”德秀道:“难为你了。”呆见王妈妈送进夜饭,春姐遂走出去了。
  德秀用过夜饭,灯下坐了一回,将近二鼓,解衣就寝。春姐受了汗巾、荷包,只道德秀有意于他,乘他父亲不归,正好图个春宵一刻,动了邪念,翻来覆去,那里睡得稳?披衣起身,悄悄开出房来,一步一步轻轻走到德秀卧房门口,将门轻轻弹响。
  德秀方欲睡去,忽耳边有弹门之声,便问何人。外边低低的应道:“是我,送一杯茶在此。”德秀听是春姐声音,便道:“我已睡了,不用茶了。”外边又道:“相公开了门,还有一句话要与相公说,莫负奴的来意。”其声婉转动人。德秀不觉欲心顿动,暗想道:“读书人往往有干风流事的,况他来就我,不是我去求他,开他进来何妨?”遂坐起披衣。才走下床,只见月色照在窗上,皎亮犹如白日,忽然猛省道:“万恶淫为首今夜一涉苟且,污己污人,终身莫赎。”把一团欲火化作冰炭,缩住了脚,依旧上床睡下。
  春姐伏在门上,听见德秀拔衣起身,走下床来,只道就来开门,心中大喜。侧耳再听,门不来开,依旧上床去睡了。一时发极起来,便道:“相公如何不来开门,反是安寝?”德秀道:“你想,我是孤男,你是寡女,暮夜相见,必被旁人谈论,所以不开门了。”春姐道:“不过你我两人,有谁知道?”德秀道:“人纵瞒了,天是瞒不过的,你去罢。”春姐再求开门,德秀假妆睡着,只做不听见了。春姐淫心如火,等了一回,见里边全无声息,只得恨恨回房,又气又羞,顿足叹道:“天下有这样呆子,凑口馒头不要吃的”睡在床上,胡思乱想了半夜,到天明时,反沉沉睡去了。
  德秀绝早起身,对乳母道:“吾身子有些不快,到家将息几日。有人来取行李,就打发他拿来。”王妈妈道:“相公本来用功太过了,自然身子不快起来,回去将息将息的好。”德秀别了乳母,悄然竟去。春姐起来,心中想道:“待我慢慢的偎他转来。”及知道德秀已去,老大吃惊。又恐怕德秀到家,说出情由,面上不好看相,弄得羊肉吃不得,惹着一身骚了,心中闷闷不乐。那知德秀到家,在母亲面前只推身子不快,回来将养,绝不提起别的缘故。此是德秀能隐人过处。
  再说德秀有一同窗的好友,姓潘,名再安。年纪不满二十,颇有文名,也是一个翩翩秀士。只是一件毛病不好,见了美貌女子,便如苍蝇见血,割舍不得。德秀园中读书时,常来探望,见过春姐几次,心甚爱恋,只碍着德秀的眼,不好十分勾搭,屡以微言讽德秀道:“兄的读书堂,还可作温柔乡。”见春姐走来,微吟道:“野花偏艳目,村酒醉人多。兄对此能无动心否?”德秀听了,只做不解。春姐亦因有一陆生牵在心上,见了潘生,绝不为意。
  那一日,再安又来探望,不见德秀,因问何往。王妈妈道:“我家相公因身子不快,回家去了,相公要会,到他家里去会罢。”再安踌躇了半晌,便道:“我此来本欲与陆相公作伴用功,今日归去,书房左右空着,我即在此暂居读书,饭金房钱,加倍奉偿,未识可否?”王妈妈听见“加倍”两字,便欣然应道:“屋内床铺桌凳现成,相公竟来住便了。”
  春姐坐在房中,正做一双鞋子,听见外边有人说话,要来借住,探头一望,恰就是常常来的潘相公,心内想道:“此人才貌也好,做人活动,决不像姓陆的呆子。他要来住,莫非到有意于我么?”欣然走出。因是熟人,便插口道:“陆相公怕冷静,回去了。相公,你不怕冷静么?”再安道:“怕甚冷静?”一头走,一眼看着春姐道:“我明日准来也。”到家,在父亲面前,只说与德秀结伴共读,叫人挑了行李书箱,竟来住下,无人处便与春姐眉来眼去,约定夜来开门等候。正是干柴烈火,一拍就合了。德秀闻知再安住下,料他必有不好的事情。他一心专图上进,不去管他长短。正所谓:“各人自扫门前雪,莫管他家瓦上霜”。
  其年,正值大比,到了八月初六,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