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我者父事之,何愁不得其欢心哉?”
  他有了这几种密诀,熟习于胸,所以宦实、宦萼暨阖府之人,莫一个不欢喜他,数年之中毫无闲言。他教那宦萼整整读了三年,一本《三字经》方完,完了从新又理,理了重复又念。又了二年余,尚犹不能记全。宦萼自己以为经已读过数遍,并天下才子恐也无赛于我,因此再也不去念别书。那游混公也不敢劝他再念别书。
  因因循循,不觉宦萼年已二十。虽然长成一条肥壮大汉,还是浑然天理,一毫人事不知。他丈人侯太常因年老了,无意功名,告了病要回故乡。女儿也二十岁了,催宦家迎娶。宦实见儿子呆呆痴痴,穿衣吃饭还要佣人,如何娶得媳妇,甚是着急。
  没奈何了,与夫人艾氏商议,叫自幼带宦萼的寡仆妇,名唤司富,有四十来岁了,吩付夜间教他成亲的那种妙技。那司富一者不敢违主母之命,二者教会了小主,后来也有个依傍。与其做这不关痛痒之干妈妈,不如做沾皮贴肉之实师傅。到晚同他上床,尽心传授心诀。起初抱他上肚子时,吓得几乎哭起来。亏那司富循循善诱,先拉他的手来摸阴户,又替他捏弄阳物。弄了一会,竟硬了起来。哄着抱上肚子,教他弄了进去,又扶着他两胯,叫他抽动。初次还不知道什么,做过两三次也就领了些。天下事都要学而知之,惟独此事皆是生而知之,再没有个学而不能的。这宦萼人虽愚蠢,倒生得一根成文的大阳物具,又能坚久。
  形骸固是同顽石,腰下垂悬有异僧。
  司富也是久渴了的,每夜定然教两三次。虽是假公济私,也亏她尽心训导,不几日,宦萼竟豁然贯通,不但会而已矣,而且在其行也演习熟。司富回复了主母,宦实才放心替他娶了媳妇来家。他自从娶过亲之后,馆中十日半月偶尔一到,到了坐下,不过彼此相混自去。又过了年余,宦实升了北京工部尚书。将先生辞了,带他夫妻同往京中。住了几年,宦实见儿子年将三十,想已老成,又见他比当日伶俐了些,况因家资渐渐重了,故此打发儿子媳妇回家照看。那宦萼不久到家,他因跟着父亲在都,宦场中混了几年,大非昔比。竟是心地如剑如枪,行径似鬼似蜮。学问虽不曾长进分毫,只他眼眶越发大了,体统越发尊了,势利越发重了,身躯越发胖了。虽学了些文文绉绉半通不通的一话语,却面目生得甚是可笑。有一调《西江月》为证:
  团团一个肥脸,卷卷几撮黄须。眉粗鼻大体如猪,双眼微微近觑。
  腹内空空无物,言谈字字粗疏。不知何物是诗书,使势横行到处。
  他这妻子侯氏,自幼娇养,恶性成习,就有河东狮之风,且鸠盘荼之貌。宦萼这人连天也不怕,父母也不畏的,但是见了她,不由得心中就畏惧几分。他也常自己想,她一个瘦弱妇人,我这样一条壮汉,打也打得过她,骂也骂得过她,怕的是什么?想到了此处,胆子就壮了起来,走进房去试试。不想一见了面,侯氏把眼一看,他浑身便打一个寒噤,心里劈劈的跳起来,不知不觉四脚都软了。问一句话,那嗓子眼不知什么堵住,连应都应不出来了。若再三追问来说什么,脸脖子都挣红了才答应得出两个字:“我不不。”试了几次俱是如此,知道这个硬汉作不成,躲避着为妙。喜得腰中有一副争气的好本钱,夜里还可以博她一个欢心。日间轻易不敢入内,只在外厢起坐。他终日在家无事,饮酒食肉之暇,或欺凌里巷,或唬吓善良,或嬉戏梨园,或遨游妓馆。至于亲戚朋友,长亲父执,一概不相往来。只有一个篾片,姓邬名合,祖代以帮闲为事,传到了他,越觉精妙。那诌笑胁肩,撮臀捧屁的身段,是他衣钵,自不必说。更有一种能识人意的聪明,凑趣奉承的话语,人却难及。也有一个《西江月》赞他的:
  撮屁捧臀篾片,伸头缩颈如龟。假装一脸笑容堆,舐痔吮痈惯会。
  在座惟闻赞好,出门时刻相随。呼来喝去疾如飞,若论帮闲无对。
  因他有这些妙处,那宦萼十分喜他,一刻也离他不得。宦萼虽是个目无亲友、一毛不拔的主儿,与他倒相合得来,却常常得他的资助,饱他的酒食。有一首《丑奴儿令》说他二人道:
  胁肩谄笑世皆然,邬合何尤。更有当羞,今日衣冠尽效尤。骄顽公子痴愚性,衣食无忧。酒色为谋,说道诗书胜似仇。
  宦萼家中有一座花园,他父亲曾请了个文人起个园名。那人取“绿竹猗猗,有斐君子”的意思,题曰《斐园》。果然山石玲珑,树木掩映,楼阁参差,池沼婉曲,十分富丽。
  一日,初夏天气,百花尽谢,莲叶初舒。他斐园中有一个《啖蚊轩》,面向莲池,四围有数十棵榴树,前后翠竹参天,桐阴匝地,四面皆窗,一望无际,真好一个凉爽的去处。你道何谓《啖蚊轩》?因取古时齐景公的一个故事。说当年齐景公天暑独卧,听得帐外蚊声喧然。景公道:“白鸟营营,是以饥耳。”开帐放入,任意恣啖。此轩是他避暑之所,取其豪迈之意,故命此美名。
  一日,那宦萼坐在上面一张大凉床上,垂头丧气,满脸愧惧之色。你道他为何这个样子?原来侯氏有两个贴身丫鬟,是他在北京时买了带来的,一名娇花,一曰嫩蕊。嫩蕊还小,娇花有十五六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