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何的刑罚,遂道:『奶奶吩咐怎么的,我们就怎么的。』袁氏道:『我想来要勒死捣死,恐人看出形迹。我当日在家做女儿,听人说古语,说一个女儿谋死丈夫,耳朵里钉了一根钉子,再看不出。除非是他这个法儿纔妙。【不意袁氏竟善于学古。大约他听人说古语,未必皆是谋杀丈夫之事,其话必多。而他独学了此一事来,然不足异也。如圣经贤传所云忠孝节义之事不少,人皆不学。其奸臣逆子凶恶之事,而人多效之。奸犹袁氏之听古也。】但我们下不得手,恐怕他跳起来,拿不住,那益发不好了,故此叫你两个来。』他二人道:『这值甚么,大呆子水牛还容容易易的宰呢,何况一个醉人。【以主公比大水牛,妙譬。然而易于仁也只算得水牛。】可有钉子寻根来。』袁氏道:『钉子倒没有,前日一根断火筋我搭在箕箩里,大约也用得。』寻了出来,递与苗秀。苗秀看看道:『好得很,比钉子还好,只怕他叫起来,人听见怎处?』向谷实道:『你先捣着嘴,等我好钉钉。奶奶同众人按住他的身子,不要给他动。』苗秀要了个棒槌掌着,遂一齐到了东屋。
  袁氏同三个婆娘将他按住,谷实忙捣着嘴。易于仁醉眠如小死,一毫也不知。苗秀将火筋放入耳中,一棒槌就钉将进去。易于仁达挣也不曾一挣,就完帐了。【刻薄一生,苦挣银钱,临死还挣些甚么?】袁氏恐他耳中流血,用棉花填入塞紧,一毫不露痕迹,悄悄打发二人出去。时已五鼓时分,故做惊慌之状,大哭道:『不好了,老爷说心疼,此时一觉就睡死了。』【好睡,世人有爱睡,俱当如此睡法。】众人忙起来看时,已冰冷铁硬。忙替他穿上衣服,拿门板停上,蒙了脸。那易勤易寿畜生一般的人,【禽犬非畜生而何?】也不知道哭。【此等孝子甚多,又不止此勤寿。】叫他去报丧,纔去报丧。叫他在尸前守着,他就守着。【父故而遵母命,真是孝子。】荣公同钟生来时,钟生听得哭声内中哭而带惧者,袁氏四人。他们谋死了夫主,虽无人知,到底心中害怕,所以其声惧。其余的妾婢视主人如传舍,无关痛痒,一味干嚎而已。只邹氏见丈夫之死,实由于他言而起,死得又甚可疑,要出头诘问,又没第二个帮手,又怕果是暴病睡死的,岂不结怨于袁氏?心下千思百虑,所以哭得甚哀。
  次日入殓,延请僧道念了几个经,到了尽七,埋于易老儿之侧。袁氏先还假哭了几场,自棺材出去之后,惟闻得嘻笑之声,毫无悲恸之意。只邹氏一个,还时常哭哭。袁氏嫌上边人多碍眼,把些妾婢都嫁的嫁了,卖的卖了。虽是他嫌碍眼,却积了许多德,单留焦氏、马蚤儿、水良儿并几个心腹丫头,意思要叫邹氏改嫁。邹氏道:『我虽不曾生儿,也养过女儿嫁了人家。我已四十多岁,活是易家人,死是易家鬼,我往那里去?一家都去尽了,我还去不着呢。』【暗指袁氏诸夫,妙。】到易于仁灵前痛哭半日。袁氏也不敢强他。过了些时,袁氏独处了许久,耐不得了。晚间悄悄叫进苗秀、谷实来,他同几个妇人滚做一床。一日,夜阑人静,邹氏一觉醒来,忽闻得上房笑声隐隐,起来向窗外一张,见上房窗子上灯光大亮,他轻轻开门,蹑足走到窗下张看,见男女六人都脱得精光。焦氏马爬在床上,屁股蹶高,袁氏仰卧在他背上,马蚤儿、水良儿每人抱着他一条腿,使牝户大张。苗秀同袁氏大弄,谷实在后用力揉。他几人一面弄一面笑,所以声闻下室。邹氏心中怒恨至极,却不敢作声,忙走回来。他几人淫亵的事甚多,不堪出口。袁氏将银钱供着二人,华衣美食,大非昔比,也快活了有八九个月。【九者数之奇也,该他们晦气进官了。】
  且说荣公的一个会场门生姓智,是山西人,乃晋国智伯之裔。他单名一个功字,新点差南京代巡。他居官清正,真是铁面冰心,人都称他为龙图包老的后身。他知荣公寄寓土山,政事稍暇,减去衣从,只坐了轿,,带着十数个人,下乡来谒见老师。村中人也并不知他是按院,刚到了村外,忽一阵旋风,夹沙扑面,在轿前旋转不散。智按院心中一动,喝道:『若系冤枉魂魄有灵,可领我衙役同往。』纔说毕,那风便旋着前去。智按院吩咐两个衙役道:『你两个快随了这风去,看到何处止。看真实了来回话』。那两个衙役如飞般跑着,跟定那旋风去了。他到了荣公门上,阍人传了进去,请入相会。到厅上拜谒过,师生坐了,叙了些寒温,献过了茶,只见两个衙役上前跪禀道:『小的随了风去到一座坟前,一旋就散了。小的问明附近居人,说那坟是此处财主易家的,纔葬了不到一年。』荣公问其缘故,智按院道:『门生纔到村外,忽然一阵旋风,聚而不散。门生觉其有异,故差衙役随去。此事必有冤,故鬼魂到门生轿前来显示。』荣公不胜惊讶,道:『钟丽生真异人也。』智按院道:『老师闻此而惊诧,必有所闻也。钟丽生又是何人?乞明以见示。』荣公道:『内中隐微,我学生不知其详。』遂将钟生来看他,留宿。约易于仁相陪,掌灯后时散去。
  次早闻他五鼓暴卒,同钟生往吊。钟生回来说,数个哭声带惧,一个哭声甚哀之妇人。此人死必不明,叫学生记着,将来定有验处。『今日贤契遇旋风之异,彼有先知之明,岂非异人乎?』智按院忙问道:『此钟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