叹人生在世:
  恋色形先灭,嗜酒性自狂。
  试看嫖赌者,尽是富家郎。

  松月道士曰:奇花移来,聘仙子下瑶台,玉肌香腮真堪爱。坐接膝兮眠同衾,吟风弄月实趁怀。又韵开宝大官把门顶,惹下了傲二郎君。红娘子锦穿花看月梅梢,雁衔珠他也来瞎混。每日里青州从事同酌,真正是无忧真人。
  江湖散人曰:肆志嫖赌不惜钱,神鳔出放是枉然。刻薄之父应斯子,家业一破再难还。


  第十九回 出放洞倏然无主 介道内添一首领
  却说神鳔祖师,那日正在出放洞中静坐,忽然心血上潮,自思有何事来临。只见两个童儿,手执一对宝幡来到面前。神鳔抬头一看,见那幡上写着:
  九地法轮常转,一天明镜无私。
  神鳔问曰:“尔是何人?来此何事?”那执幡童儿说:“我乃报事仙童。地藏王菩萨修了九道轮回大会,要用几个有积行的人作九道首领,祖师也在选中,特领命来接。”神鳔问:“是那九道?”仙童答说:“佛道、仙道、神道、人道、介道、鳞道、毛道、羽道、虫道。”神鳔问:“还有几道欠缺?”仙童道:“惟佛道、仙道、神道、人道有了首领,其余俱未有人。”神鳔又问:“我是那一道首领?”仙童说:“祖师体态圆活,索行沉重,大约介道首领就是祖师了。明日赴会,乞祖师早到。”神鳔道:“知道了,你二人且回去。”神鳔便叫崔璧锦:“你去躲军洞唤小真人来。”崔璧锦即到躲军洞,见了小真人,说:“祖师叫你回去。”小真人沉吟半晌,说:“有甚么事?明日回去罢。”众人道:”祖师呼唤,必有紧要话说。你去看有甚么事,俺们在此,你可速去早来。”小真人不得已,才辞了众人,跟着崔璧锦回去。
  见了神鳔,便问道:“把我叫来说嘎?”神鳔道:“明日地藏王菩萨召我赴会。”小真人道:“你赴会只管赴会,叫我来替了你不成?”神鳔道:“菩萨派有执事,倘若受了执事,就不能回来了。两下你一人照管,你须谨慎仔细,不可胡为乱做,致伤身命。至于那妆钿铲,乃是我费了多少精神,与弓长两翻脸绝情,方才弄得到手,你须念得之不易,要保守勿失。”小真人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到次日已牌时,神鳔又心血上潮,遂沐浴更衣,又对小真人说:“我昨日说的话,要你句句要记着。”小真人道:“你只管放心赴会,管定不坏事。”此时虽口中与他父说话,心的却巴不得他父即赴会去,无人拘束他,他才得自便自由。神鳔拉住他的手,又叮咛些守本分、理家计、安身命、保元气的道理。正说之间,时已正午,神鳔把手一撒,赤手空拳去了,连一个钱也没拿。这正是:
  纵有银钱筑北斗,难买无常路一条。
  自神鳔归了阴去,小真人挂牵着躲军洞那个坛场,恨不得一时就去哩。也顾不得请工师求大木,与他父打寿器,叫了一个拙工,把桐树出了一棵,打了一口棺材,最不成样子,绝像一个风匣。把神鳔妆殓了,好好歹歹埋了埋。未过三天,小真人即往躲军洞去了。这可见:
  百本十利一场空,落个风匣送了终。
  悭吝之夫多如此,迷世中生总不醒。

  松月道士曰:出放洞中正悠然,忽而来了二重仙。执宝幡,到面前,说是菩萨有呼唤。命他去作介道领,九道缺儿方能全。藏头山,叫真人,明日赴会有遗言。千嘱咐,万叮咛,徒惹他儿不待见。把手一扬空去了,怎不带着你的妆铀铲?
  江湖散人曰:堆金山上起朔风,霎时熄灭洞中灯。其子已成败家郎,其父又作介道翁。


  第二十回 小真人家缘破尽 承指教亦去钻云
  却说自从神鳔去后,小真人无拘无束,自由自便,却也做了几宗异事:不见兔儿他便撒鹰;不结子花他便要种;猴带纱帽狐钻圈;撑着没底船儿走上风。每日与那些人胡混,不觉将躲军洞中东西,丢得七零八落。又挪回出放洞,亦丢得将及殆尽。上下不过只二三年间。一日二仙子道:“俺二人久不回山,不知洞中是何光景?意欲回山看看。又与真人有离别之感,奈何?”小真人听说,心甚惨凄,再三苦留,二仙子执意要回去。乃满目落泪道:“二仙子久羁于此,今乃欲去,争奈无物可以表情,使我甚不过意。”二仙子说:“俺别的不要嘎,把金银花、金狮子、银绣蜡球送俺几盆罢。”小真人道;“情愿奉送。”二仙子去了。还有出宝洞的那些人,又盘桓了几日。一日众人说道:“咱们来此已久,近日也无了甚么意味了,不如也回去罢。”把小真人平日赠的金银花、蜜蜡盘、金辫子、银辫子,各自都收拾带去;别投门户去了。自此以后,惠恬也去了,也没有凤城了,只落得小真人一个,冷冷清清,连青州从事也整年不曾会面,只身独自,甚是无聊。
  一日在松荫下独坐,只见出宝大官人同瑞香仙子相偕而来,小真人连忙起来迎住,三人分坐树下。小真人道:“自从恁去后,再无一人相望,甚是寂寞。我今欲投师学道,又不知何处有高师。”二人道:“真人若欲访道,俺指你一个去处。离此十万八千里,有苦海帖云洞,如今大开法门,广收迷世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