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情了。何必又将过公子说坏,触他之怒,又叫人奏请来拿你,叫本院也无法与你挽回。”韦知县道:“这原不是知县认真,既奉部文行查,因访问合郡人役,众口一词,凿凿有据,只得据实申详也,非为铁翰林表白,亦非有意将过公子说坏。盖查得铁中玉与水冰心养病情由,实因过其祖而起,不得不祥其始末也。倘隐匿不申,或为他人所叁,则罪所何辞?”巡抚笑道:“隐匿纵有罪,尚不知何时;不隐匿之罪,今已临身矣。”韦知县道:“不隐匿而获罪,则罪非其罪,尚可辨也。隐匿而纵不获罪,则罪为真罪,无所逃矣。故不敢偷安一时,贻祸异日。”巡抚道:“你中一个进士,也不容易,亦不必如此太执,莫若另做一道申详,本院好与你挽回。”韦知县道:“事实如此而委曲之,是欺公了,欺公即欺君了,知县不敢。”巡抚道:“你既是这等慷慨,有旨拿问,我也不遣人送你,你须速速进京辨罪。”韦知县听了,忙打一恭道:“是,是。”因将县印解了下来,交还巡抚,竟自回县,暗暗带了单祐与独修和尚,并过学士的书与礼物,收拾起身进京。正是:

不增不减不繁文,始末根由据我闻。
看去无非为朋友,算来原是不欺君。
韦知县到了京中,因有罪不敢朝见,随即到刑部听候审问,刑部见人已拿到,不敢久停,只得坐堂审问,道:“这铁中玉与水冰心养病之事,是在你未任之前,你何所据而申详得他二人冰沮玉洁?莫非有受贿情由?”韦知县道:“知县虽受任在后,则任前之事,既奉部文行查,安敢以事在前面推诿?若果事大隐约无人知觉,谢曰不知,犹可无罪。乃一询书吏,而众口一词,喧传其事,以为美谈,而知具明知之,而以为任前事,谢曰不知,则所称知县者,知何事也?”刑部道:“行查者,铁中玉、水冰心之事,而波及过其祖,何也?”韦知县道:“事有根由,不揣其本,难齐其末。盖水冰心之移铁中玉养病者,实感铁中玉于县堂其抢劫生还,而怜其转自陷于死地也。水冰心之被枪劫至县堂者,实由过其祖假传圣旨,强娶而然也。铁中玉之至县堂者,实由过其祖抢劫水冰心,适相遇于道,而争哄以至也。使过其祖无抢劫水冰心之事,则铁中玉路人也,何由而救水冰心?使铁中玉不救水冰心,则过其祖与铁中玉风马牛也,而何故毒铁中玉?使过其祖不毒铁中玉,则水冰心闺女也,安肯冒嫌疑而移铁中玉于家养病哉?原如此,委如此,既奉部文行查,安敢不以实报?”刑部道:“这也罢了。只是铁中玉在水冰心家养病,乃暧昧之事,该县何以知县无私?其中莫非受贿?”韦知县道:“知县后任,原不知,因奉命行查,乃知前任知县鲍梓,曾遣亲信门役单祐前往窥觇,始知二人为不欺暗室之伟男儿、奇女子也。风化所关,安敢不为表白?若曰行贿,过学士书一封,过其祖百金现在,知县不敢隐匿,并当堂交纳,望上吴御览。”
刑部原受过学士之托,要加罪韦知县,今被韦知县将前后事并书贿和盘托出,一时没法,只得吩咐道:“既有这些委曲,你且出去候旨。”韦知县方打一恭退出。正是:

丑人不自思,专要出入丑。
及至弄出来,丑还自家有。
韦知县退去不题。却说刑部审问过,见耳目昭彰,料难隐螨,十分为过学士不得,只得会同礼臣覆奏一本。天子看见道:“原来铁中玉养病于水冰心家,有这许多委曲。知恩报恩,这也怪他不得。”又看到二人不欺暗室,因说道:“若果如此,又是一个鲁男子了,诚可嘉也。”秉笔太监受了仇太监之托,未必实实如此。若果真有此事,则铁中玉、水冰心并其父母奉旨久矣,岂不自表?何以至今默默?若果当日如此不苟,则后来又何以结为夫妇?只怕还有欺蔽。”天子听了,沉吟不语,因批旨道:“铁中玉与水冰心昔日养病始末,水居一与铁英后来结亲原由,外臣毁誉不一,俱着各自据实奏闻。过其祖曾否求亲水氏,亦着过隆栋奏闻,候旨定夺。”
圣旨下了,报到各家,铁、水二家于心无愧,都各安然上本复旨,惟过学士不胜懊悔道:“只指望算计他人,谁知反牵连到自己身上!”欲待不认,遣成奇到边上去求,已有形迹;欲待认了,又怕儿子强娶之事愈加实了。再三与心腹商量,只得认自己求亲是有的,儿子求亲是无的,因上疏覆旨道:

左春坊学士臣过隆栋谨奏,为遵旨覆奏事。窍以初求窈窕,原思光宠蘋蘩;后日狐绥,岂复敢联萝乌?臣官坊待罪,忝为朝廷侍从之臣,有子诗礼业身,已辱叨翰苑文章之士。年当成立,愿有室家。臣一时昏愦,妄采虚声,误闻才慧,曾于某年月日,遣人于边庭戌所,求聘同乡水居一之女水冰心,欲以为儿妇。不意既往求之后,叠有秽闻,故中道而掩耳。不识县臣以今之耳目,何所闻见,而证往日之是非?而且过毁臣子以强娶之名。夫既强娶,则水冰心宜谐琴瑟于微臣之室,何复称红拂之奔,以为识英雄于贫贱也?窍所不解。蒙恩下查,并据实奏闻,仰祈天监,勿使鲍鳏辱加麟凤,则名教有光,而风化无伤矣。不胜待命之至。
过学士本上了,铁中玉只得也上一本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