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把戏,不过为水家女儿不肯嫁与大夬侯,央你装个幌子,怎么就认真哄起我们来了?”铁中玉道:“老公公此说,可谓奇谈。别事犹可假得的,这婚姻之事,乃人伦之首,名教攸关,怎说装做幌子?难道大礼既行,已交合卺,男又别娶,女又嫁人?”仇太监道:“既不打量不娶不嫁,为何父母在堂,不迎娶回来,转去就亲?既已合卺,为何不同眠同卧,却又分居而住?”铁中玉道:“不迎归者,为水岳无子,不过暂慰其父女离别之怀耳。至所谓同眠不同眠,此乃闺阁之事,老公公何由而知?老公公身依日月,目击纲常,切不可信此无稽之言。”

【校勘记】
①“他文人自然知道”,原作“使人看见着象他文人自然知道”,今据萃芳楼藏版本改。
仇太监道:“这些话是真是假,我学生也都不管。只是我已奏知皇爷,我这侄女定要嫁与铁先生的,铁先生却推脱不得!”铁中玉道:“不是推脱,只是从古到今,没个在廷礼义之臣,娶了一妻,又再娶一妻之理。”仇太监道:“我学生只嫁一妻与铁先生,谁要铁先生又娶一妻!”铁中玉道:“我学生只因已先娶一妻在前,故辞后者。若止老公公之一妻,又何辞焉?”仇太监道:“铁先生娶妻的前后,不是这样论。若娶到家的,方才算得前,若是闲花野草,虽在前到要算做后了。”铁中玉道:“若是闲花野草,莫说论不得前后,连数亦不足算。至于卿贰之家,遵父母之命,从媒的之言,钟鼓琴瑟,以结丝萝,岂闲花野草之比?老公公失言矣。”仇太监道:“父母之命,既然要遵,难道皇爷之命,到不要遵?莫非你家父母大似皇帝?”铁中玉见仇太监说话苦缠,因说道:“这婚姻大礼,关于国体,也不是我学生与老公公私自争论的,纵不敢亵奏朝廷,亦当请几位礼臣公汉,看谁是谁非。”仇太监道:“这婚姻既要争前后,哪有工夫,又去寻人理论?若要请礼臣,现今的过老先生,一位学士大人在此,难道不是个诗礼之人?就请问一声便是了。”铁中玉道:“文章礼乐,俱是一般,就请教过老先生也使得。”
仇太监因问道:“过老先生,我学生与铁先生这些争讼的言语,你是听得明明白白的了,谁是谁非,却要求你公判一判,到不要袒护同官。”过学士道:“老公公与铁兄不问我学生,我学生也不敢开口。既承下问,怎敢袒护?若论起婚姻的礼来,礼中又有礼,礼外又有礼,虽召诸廷臣穷日夜之力,也论不能定。若据我学生愚见,切闻王者制礼,又闻礼乐自天子出,既是圣上有命,则礼莫大于此矣。于此礼不遵,而拘古执今,不独失礼,竟可谓之不臣矣。”仇太监听了,哈哈大笑道:“妙论!说得又痛快,又斩截,铁先生再没得说了!”因叫小太监满斟了一大杯酒,亲起身送与过学士面前,又深打一恭道:“就烦过老先生为个媒儿,与我成就这桩好事。”过学士忙接了酒,拱仇太监复了位,因回说道:“老公公既奏请过圣上,则拜老公公如命为圣上之命也,我学生焉敢不领教?”一面就饮干了酒,就一面对着铁中玉道:“老公公这段姻事,既是圣上有命,就是水天老与寅翁先有盟约,只怕也不敢争论了。铁寅兄料来推脱不倒,不如从直应承了罢,好教大家欢喜。”铁中玉听了,就要发作,因暗暗思想:一来碍着他口口圣旨,不敢轻毁;二来碍着内臣是皇帝家人,不便动粗;三来恐身在内庭,一时走不出来。正想提着过学士同走是条出路,恐发话重了,惊走了他,转缓缓说道:“就是圣上有命,不敢不遵,也须回去禀明父母,择吉行聘,再没学生自应承之理。”仇太监道:“铁先生莫要读得书多,弄做个腐儒。若皇爷的旨意看得轻,不要遵,便凡事一听铁先生自专可也;若是皇爷的圣旨是违拗不得的,便当从权行事,不要拘泥哪些迂阔的俗套了。恰好今朝是个黄道吉日,酒席我学生已备了,乐人已在此伺候了,大媒又借重了过老先生,内里有的是香闺秀阁,何不与舍侄女竟成鸾俦凤侣,便完了一件百年的大事?若虑尊公大人怪你不禀明,你说是皇爷的圣旨,只得也罢了。若说没装奁,我学生自当一一补上,决不敢少。”过学士又撺掇道:“此乃仇老公公的美意,铁寅兄若再推辞,便不近人情了。”铁中玉道:“要近情,须先近礼,我学生今日之来,非为婚姻,乃仇老公公传宣圣旨,命微臣题画。今画二轴,才只题得一辆,是圣上的正旨尚未遵完,怎么议及私事?且求老公公请出那一轴画来,待学生应完了正旨,再及其余,也未为迟。”仇太监道:“这却甚好。只是这轴画甚大,在楼上,取下来甚是费力,莫若请铁先生就上面去题罢。”
铁中玉不知是计,因说道:“上下俱是一般,但遂老公公之便。”仇太监道:“既是这等,请铁先生再用一杯,好请上楼去题画,且完了一件,又完一件。”铁中玉听说,巴不得完了圣旨,便好寻脱身之路,因立起身来说道:“题画要紧,酒是不敢领了。”仇太监只得也立起身来道:“既要题画,就请上楼。”因举手拱行。铁中玉因见过学干也立起身来,因说道:“老先生也同上去看看。”过学士将要同行,忽被仇太监瞟了一眼,会了意,就改口道:“题画乃铁寅兄奉旨之事,我学士上去不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