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因辞了父母,依旧往西山去读书。正是:

君子喜从名教乐,淑人远避禽兽声。
守贞月老难为主,持正风流是罪人。
按下铁公子为婚事踌躇不题。却说水尚书为女儿受了铁公子之定,以为择婿得人,甚是欢喜。因念离家日久,又见宦途危险,遂上本告病,辞了回去。朝廷因怜他被谪,受了苦难,再三不允。水尚书一连上了三疏,圣旨方准他暂假一年,驰驿还乡,假满复任。水尚书得了旨,满心欢喜,即忙收拾回去。这番是奉旨驰驿,甚是风骚。早有报到历城县,报人写了大红条子到水府来,初报复侍郎之任,次报升尚书,今又报给假驰驿还乡。水小姐初闻,恐又是奸人之计,还不深信,后见府、县俱差人来报,信虽是真,但不知是甚么缘故能得复任,终有几分疑惑。
过了两日,忽水运走来献功道:“贤侄女,你道哥哥的官是怎生样复任的?”冰心小姐道:“正为不知,在此疑虑。”水运道:“原来就是铁公子保奏的。”冰心小姐笑道:“此事一发荒唐!铁公子又不是朝廷大臣,一个书生,怎生保奏?”水运道:“也不是他特保奏哥哥,只因哥哥贬官,为圣主荐一员大将,那大将失了机,故带累哥哥。前日过公子要娶你,因你苦以无父命推辞,他急了,只求他的父亲过学士写书,差人到边上去求哥哥。不料哥哥又是个不允,他就记了恨,又见边关有警,他遂上一本,说边关失事,皆因举荐非人之罪轻了,因乃请旨要斩哥哥与这员大将,圣旨准了。这日三法司正绑那员大将去斩,恰好铁公子撞见,看定那员大将是个英雄,因嚷到三法司堂上,以死保他。三法司不得已,只得具疏请命。朝廷准了,就遣那大将到边,带罪征伐。不期那员大将果是英雄,一到边上,便将敌兵杀退,成了大功。朝廷大喜,道你父亲举荐得人,故召还复任,又加升尚书。推起根由,岂不是铁公子保救的?”冰心小姐听了,道:“怎么不真?现有邸报。”冰心小姐因笑说道:“若果是真,他一个做拐子的,敢大胆嚷到三法司堂上去,叔叔就该告他谋反了!”水运听了,知道是侄女讥诮他,然亦不敢认真,只得忍着没趣,笑说道:“再莫讲起,都是这班呆公子连累我,我如今再不理他们了。”说罢,不胜抱惭而去。
冰心小姐因暗想道:“这铁公子与我缘法甚奇:我在陌路中亏他救了,事亦奇了,还说是事有凑巧。怎么爹爹贬谪边庭,与他风马牛不相及,又无意中为他救了,不更奇了?”又想道:“奇则奇矣,只可惜奇得无味,空有感激之心,断无和合之理。天心有在,虽不可知,而人事舛错已如此矣!”寸心中日夕思慕。正是:

烈烈者真性,殷殷者柔情。
调乎情与性,名与教方成。
水小姐在家伫望,又过了些时,忽报水尚书到了。因是钦赐驰驿,府、县官俱出郭郊迎,水运也驰马出城迎接。热热闹闹,只到日午,方才到家。冰心小姐迎接进去,父女相见,先叙别离愁,后言重见面,不胜之悲,又不胜之喜。
只因这一见,有分教:喜非常喜,情不近情。不知水尚书与冰心小姐说了些甚么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十五回 父母命苦叮咛焉敢过辞
词曰:

关睢君子,桃夭淑女,夫岂不风流?花自生怜,柳应溺爱,定抱好衾。谁知妾侠郎心烈,不要到温柔。寝名食教,吞风吐化,别自造河洲。
                  右调《少年游》
话说水尚书还到家中,看见冰心小姐比前长成,更加秀美,十分欢喜,因说道:“为父的前边历过了多少风霜险阻,也不甚愁;今蒙圣恩,受这些荣华富贵,也不甚喜。但见你如此长成,又平安无恙,我心甚慰;又为你择了一个佳婿,我亦甚快。”冰心小姐听见父亲说为她择了一个佳婿,因心有保奏影子,就有几分疑心是铁公子,因说道:“爹爹年近耳顺,母亲又早谢世,又不曾生得哥哥、兄弟,膝下只有孩儿一人,已愧不能承继宗祀,难道朝夕还不侍奉爹爹?怎么说起择婿的话儿来了?孩儿虽不孝,断不忍舍爹爹远去。”水尚书笑道:“这也难说,任是至孝,也没个女儿守父母不嫁之理。若是个平常之婿,我也来家与你商量;只因此婿少年风流不必言,才华俊秀不必言,侠烈义气不必言,只他那一双识英雄的明眼,不怕人的大胆,敢担石的硬骨,能言语的妙舌,真令人爱杀。我故立定主意,将他许配与他。”冰心小姐听见说话,渐渐知了,因虚劈一句道:“爹爹论人则然,只怕论礼则又不然也。”
水尚书虽与铁都院成了婚姻之约,却因铁公子前番说话不明,叫他归询自知,今见女儿又说恐礼不然,恰恰合着,正要问明,因直说道:“我儿你道此婿是谁?就是铁都堂的长公子铁中玉也。”冰心小姐道:“若是别人,还要女儿苦辞;若说是铁公子,便不消孩儿苦辞,自然不可。就是女儿以为可,铁公子必以为不可。何也?于婚姻之礼有碍也。虽空费了爹爹一番盛心,却兔了孩儿一番逆命之罪。”水尚书听了着惊道:“这铁公子既未以琴心相逗,你又不涉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