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是本院差了。小姐请回,安心静处,本院就有告示,禁约土恶强婚。但所上的本章,还须赶转,不要唱扬为妙。”冰心小姐道:“既大人宽宏,犯女焉敢多求?但已遣家奴长行三日矣。”冯按院道:“三日无妨。”因立刻差了一个能干舍人,问了水小姐家人的姓名、行状,发了一张火牌,限他星夜赶回,立刻去了,然后水小姐拜谢出来,悄悄上了一乘小轿回家。
莫说过公子与水运全然不晓,就是鲍知县一时也还不知。过公子还高高兴兴,择了一个好日子,通知水运。水运走过来说道:“侄女恭喜!过公子入赘,有了吉日了。”冰心小姐笑一笑道:“叔叔可知这个吉期,还是今世,还是来生?”水运道:“贤侄女莫要取笑,做叔叔的便与你取笑两句,也还罢了。按院代天巡狩,掌生杀之权,只怕是取笑不得的。”冰心小姐道:“叔叔犹父也,侄女安敢取笑?今日的按院,与往日的按院不同,便取笑他也不妨。”水运道:“既是取笑他不妨,前日他两张牌传下来,就该取笑他一场,为何又收了他的?”冰心小姐道:“收了他的牌票,焉知不是取笑?”
正说不了,只见家人进来说道:“按院老爷差人在外面,送了一张告示来,要见小姐。”冰心小姐故意沉吟道:“是甚告示送来?”水运道:“料无他故,不过催你早早做亲。待我先出去看看,若没甚要紧,你就不消出来了。”冰心小姐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水运因走了出来,与差人相见过,就问道:“冯大人又有何事,劳尊兄下顾?莫不是催结花烛?”差人道:“到不是催结花烛。大人吩咐说:大人因初下马,公务繁多,未及细察,昨才访知水大人公出在外,水小姐尚系弱女,独自守家,从未受聘,恐有强暴之徒妄思媒娶,特送一张告示在此,禁约地方。”因叫跟的人将一张告示递与水运。水运接在手中,心中吃了一惊,暗想道:“这是那里说起?”心下虽起此想,口中却说不出,只得请差人坐下,便拿了进来与冰心小姐看,道:“按院送张告示来,不知为甚?你可念一遍与我听。”冰心小姐因展开,细细念道:

按院示:照得原任兵部侍郎水宦京官,因事被遣边庭,尚有弱女,未经受聘,守贞于家,殊属孤危。仰该府该县时加优恤,如有强暴之徒非理相干,着地方并家属即时赴院禀明,立拿究治不贷!
冰心小姐念完,笑一笑道:“这样吓鬼的东西,要他何用!但他既送来,要算一团美意,怎可拂他。”因取出二两一个大包封送差人,二钱一个小对赏跟随,递与水运,叫他出去打发。水运听见念完,竟呆了,开不得口,接了封儿,只得出来送差人去了。复进来说道:“贤侄女,到被你说道了,这按院真曲折不同。前日出那样紧急催婚的牌票,怎今日忽出这样禁约告示来?殊不可解!”冰心小姐道:“有甚难解了?初下马时,只道侄女柔弱易欺,故硬主婚,去奉承过公子,今访知侄女的辣手,恐怕害他做官不成,故又转过脸来奉承侄女。”水运道:“哥哥又不在家,你有甚么手段害他,他这等怕你?”冰心小姐笑道:“叔叔此时不必问,过两日自然知道。”
水运满肚皮狐疑,只得走了出来,暗暗报知过公子,说按院又发告示之事。过公子不肯信,道:“那有此事?”水运道:“我非哄你,你急急去打听是甚么缘故。”过公子见水运说是真话,方才着急,忙乘了轿子去见按院。前日去见时,任是事忙,也邀入相见。这日闲退后堂,只推有事不见。过公子没法,到次日又去,一连去了三四日,俱回不见,心下焦躁道:“怎么老冯也就变了卦!他这等薄情,我明日写信通知父亲,看他这御史做得稳不稳!”
只因这一急,有分教:小人呈丑,贞女传芳。不知过公子毕竟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十一回 热心肠放不下千里赴难
词曰:

漫道无关,一片身心都被绾。急急奔驰,犹恐他嫌缓。岂有拘挛,总是情长短。非兜榄,此中冷暖,舍我其谁管。
               右调《点绛唇》
话说过公子见冯按院不为他催亲,转出告示与水小姐,禁止谋娶,心上不服,连连来见,冯御史只是不见,十分着急,又摸不着头路,只得来见鲍知县访问消息,就说冯御史反出告示之事。鲍知县听了,也自惊讶道:“这是为何?”因沈吟道:“一定又是水小姐弄甚神通,将按院压倒。”过公子道:“她父亲又不在家,一个少年女子,又不出闺门,有甚神通弄得?”鲍知县道:“兄不要把水小姐看做等闲。她虽是一个小女子,却有千古大英雄的志量,前日本县持牌票去说时,她一口不违,就都依了,我就疑她胸中别有主见。后来我去回覆她,曾又叮嘱她莫要改口,他就说:‘我到不改口,只怕按君到要改口。’今日按台果然改口,岂非她弄的神通?贤契到该去按君衙门前访问,定有缘故。”
过公子只得别了县尊,仍到按院衙门前打听。若论水小姐在按院堂上有此一番举动,衙门皆知,就该访出,只因按台怕出丑,吩咐不得唱扬,故过公子打听不出。闷闷的过了二十余日,忽见按院大人来请,只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