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却不敢不去,只得大着胆来见府尊。府尊叫到后堂,便与他坐了,将衙役喝开,悄悄细问:“本府前日原为过宅讲的是你令侄女,你怎么将你女作骗充过去了?这不独是欺骗过公子,竟是欺骗本府了。今日过公子哭诉,说你许多奸狡,要我惩治,本府因你是官家,又怕内中别有隐情,故唤你来问明。你须实言告我,我好详察定罪。”
水运听了,慌忙跪下道:“罪民既在太公祖治下,生死俱望大公祖培植了,怎敢欺骗?昨夜之事,实出万不得已,内中万千委曲,容罪民细述,求大公祖宽宥开恩。”府尊道:“既有委曲,可起来坐下细讲。”水运囚起来坐下,说道:“罪民与过公子议亲,实实是为舍侄女起见。不料舍侄女赋性贤贞,苦苦不从。罪民见他不从,后来就传示太公祖之命,未免说了些势利的言语。不料舍侄女心灵性巧,就满口应承,恐怕拗出祸来,就转过口来,要认我做亲父,方肯相从。罪民只要事成,便认做亲父,罪民恐他有变,就叫他亲笔写了庚帖为定。又不料舍侄女机变百出,略不推辞,提起笔来就写。罪民见写了庚贴,万万无疑,谁知他写的却是小女的八字。罪民一时不察,竟送到太公祖案下,又蒙大公祖发县里送与过宅,一天喜事,可谓幸矣。哪晓得俱堕在舍侄女术中!后来回贴称‘小女’,与罪民自受聘,俱是被他认为亲父惑了。直到昨日临期,催他收拾,他方变了脸,说出前情,一毫不认。罪民事急,无可解救,哭了寻死,他又为我画出这条计来免祸。罪民不得不冒险,只得将小女嫁去,实不是罪民之本心也。窃思小女虽然丑陋,但今既已亲荐枕席,或者转是天缘,统望太公祖开恩!”
府尊一一听了,转欢喜道:“令侄女小小年纪,怎有如此聪慧?真可敬可爱!据你说来,虽是情有可原,只是过公子受了许多播弄,怎肯甘心?”水运道:“就是过公子不甘心,也只为不娶得舍侄女。舍侄女今日嫁了别人,便难处了。昨日之事,舍侄女虽然躲过,却喜得仍静守闺中,过公子若不忘情,容罪民缓缓骗他,以消前愆,未尝不可。”府尊道:“若是令侄女终能归于过公子,这便自无说了,只是你侄女有如此才智,如何骗得他动?”水运道:“前日小女未尝嫁时,他留心防范,故被他骗了。如今小女嫁过去,他心已安了,那里防备得许多!只求太公祖请了过公子来,容罪民设一妙计,包管完成其事。”府尊道:“既是这等说,本府且不深究;若又是诳言,则断不轻恕!”因又差人请过公子相见,水运又将前情说了一遍,与过公子听了,过公子听完,因回嗔作喜道:“若果有妙计,仍将令侄女嫁过来,则令爱我也不敢轻待。只是令侄女如此灵慧,请问计将安出?”水运道:“也不须别用妙计,只要贤婿回去,与小女欢欢喜喜,不动声色,到了三、六、九作朝的日期,大排筵席,广请亲朋,外面是男亲,内里是女眷,男亲须求太公祖与县尊在座,女眷中舍侄女是小姨女,〔理〕也该来赴席。待他来时,可先将前日的庚帖改了他的八字,到其间,贤婿执此,求太公祖与县父母理论,我便在旁撺掇,便不握他飞上天去,安有不成之理?”过公子听了,满心欢喜道:“此计大妙!”府尊道:“此计虽妙,但令侄女乘巧,有心不肯。”水运道:“他见三朝六朝没说话,小女的名分已定,他自然不疑。到了九朝十二朝,事愈沉了,既系至亲来请,他好不来?”商量停当,过公子与水运遂辞谢了府尊出来,又各各叮嘱,算计停当方别。正是:

大道分明直,奸人曲曲行。
若无贞与节,名教岂能成?
过公子回家打点不题。却说水运到家,将见府尊的事情瞒着不题,却欢欢喜喜的走过来见冰心,道:“我儿,昨日之事,真正亏了你。若不是这个法儿,今日天也乱下来了。”冰心小姐道:“理该如此,也不是什么法儿。”水运道:“我今早耽烦忧,这时候不见动静,想是大家相安无事了。”冰心小姐道:“相安也未必,只是说也无用,故隐忍作后图耳!”水运道:“有什后图!”遂走了过来,心下暗想道:“这丫头,怎料事这等明白?过家请他,只怕还不肯去。”
到了十二期,先三日,过家就下了五个请帖来:一个请水运,三个请三个儿子,俱是过公子出名;一个是请冰心小姐的,是香姑出名。水运接了都拿过来,与冰心小姐看。因笑道:“这事果都应了你的口,大忧变成大喜。他既请我们合家去做十二期,须都去走走,方见亲密。”冰心小姐道:“这个自然都该去。”水运道:“既是都该去,再无空去之理,须备礼物,先一日送去,使他知道我们都去,也好备酒。”冰心小姐道:“正该先送礼去。”水运取了个大红帖子来,要冰心小姐先写定,好去备办。冰心小姐全不推辞,就举起笔,定了许多礼物,与水运去打点。水运拿了礼帖,满心欢喜,以为中计,遂暗暗传信与过公子,又叫算命先生将他八字推出,暗暗送与过公子,叫他别打金字换过,以为凭据。又时时在冰心小姐背后,探他说些什么,恐怕他临期有变。冰心小姐却毫不露相,也不说不去,也不说去,水运心下拿不稳,只得又暗传信去,叫女儿头一日先着两个婢女来请,说道:“少夫人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