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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5-女聊斋志异-清-古吴靓芬女史贾茗-第90页

即托灵而言曰:“小女愚昧,落在人间,久蒙存恤,相愧无极!”其家初甚惊惶,良久乃相与问答。仙者悉凭之叙言曰:“暂借小女之宅,与世人言语。”其上尊语,即是丈夫声气;善伦阿母语,即是妇人声。各变其语如此。或来或往,日月渐久;谈谐戏谑,一如平人。每来即香气满室,有时酒气,有时莲花香气。后妙女本状如故。一日妙女吟唱,是时晴朗,空中忽有片云如席,徘徊其上。俄而云中有笙声,声调清锵;举家仰听,感动精神。妙女呼大郎复唱,其声转厉。妙女讴歌,神色自若,音韵奇妙,清畅不可言。其曲名《桑柳条》。又言阿母适在云中。如此竟日方散。旬时,忽言家中二人欲有肿疾,吾代其患之。数日后,妙女果背上胁下,各染一肿,并大如杯,楚痛异常。经日,其主母见此痛苦,令求免之。
妙女遂冥冥如卧,忽语令添香于钟楼上,呼天仙忏念;其声清亮,与四方相应。如此移时,醒悟肿消,须臾平复。后有一婢,卒染病甚困。妙女曰:“我为尔白大郎,请兵救女。”
即如睡状,须臾却醒,言兵已到。急令洒扫,添香净室。遂起支分兵马,匹配几人于某处检校,几人于病人身上束缚邪鬼。
其婢即瘥如故,言见兵马形像,如壁画神王,头上着胡帽子,悉金钿也。其家小女子皆见,良久乃灭。大将军姓许名光,小将曰陈万。每呼之驱使,部位甚多,来往如风雨声。更旬时,忽言织女欲嫁,须往看之。又睡醒而说婚嫁礼,一如人间。言女名垂陵,子嫁薛氏,事多不备纪。其家常令妙女绣,忽言今要暂去,请婢凤楼代绣。如此竟日,便作凤楼姿容,精神时异;绣作巧妙,疾倍常时,而不与人言语,时时俯首笑。久之,言却回,即复本态,无凤楼状也。
言大郎欲与僧伽和尚来看娘子,即扫室添香,煎茶待之。
须臾遂至,传语问讯。妙女忽笑曰:“大郎何为与上人相扑?”
此时举家俱闻床上踏蹴声甚厉。良久,乃去。有时言向西方饮去,回遂吐酒,竟日醉卧。一夕言,将娘于一魂,小娘子一魂,游看去。是夕娘子等并梦向一处,与众人游乐。妙女至天明,便问娘子梦中事,一一皆同。如此月余,绝食。忽一日。悲咽而言,大郎阿母唤我归,甚凄怆。言久在世间,恋慕娘子,不忍舍去。如此数日涕泣,又言不合与世人往来,汝意须往,如之奈何?便向空中辞别,词颇郑重。从此渐无言语。告娘子曰:“某相恋不去。既在人间,还须饮食,但于某一红衫子著,及泻药。”如言与之,遂渐饮食。
虽时说未来事,皆无应。不知其婢后复如何。
王梦蛟长乐马某,操布业,妻许氏,中年无子,遂娶王姬。姬身具鳞甲文,其母梦长蛟缠体而生者,名之曰梦蛟,记其瑞也。
归马,年仅十六;未几,生一子,名铎,许氏阳为喜悦,而阴实妒忌,思有以中伤之。王识其心,故防卫惟谨,母子不片刻离也。一日,许谕洗衣。王怀子,持衣登楼,当窗以晾。许潜蹑其踪,自后推其母子坠楼,而作惊讶状。马闻之,趋救,王头面虽伤,其子端坐无伤。马察知其妻不能相容而畏之,遂成悸疾。其伙李某自远方贸布回,生平相与之至笃者。泣告以故,出妾与子,属之李。曰:“知己之托,敢当重任,但某无家室,何以安如夫人也。”马曰:“予筹之审矣,请以王姬侍足下,以存吾孤?”李推之不得。厚嫁之,带其子铎往。逾年,生一子,名之曰马;盖不忘其友之赠妾生子,以志其恩义也。未几,马某卒,而许氏亦颠沛死。李以马赠嫁之资,经营起家,富甲一邑。重聘延名师,以训二子,恩勤兼执。马铎得中永乐壬辰状元,其子李马亦发解。李夫妇大悦,分马铎以家资之半,俾归其宗。
铎泣辞曰:“若非继父,何有今?兹愿以空身守先人庐墓。”
李强与之。铎以财产为弟游扬名誉,且与改名曰骐,以避嫌疑。
戊戌,李骐亦状元及第。未几,李夫妇以寿终。铎欲黜其嫡母许氏,以王姬归葬父所。骐不愿,曰:“若依兄命,则弟为无母之儿,于礼不顺。”不得已,陈情于朝。帝命礼部议,曰:“王氏改嫁,义已绝于前夫,教子成名,理应隆以异数。况李骐不能无母,而马某本自有妻。论妇道之有终,应砭后葬,嘉英才之连育,请锡荣封。事出创闻,后不为例。”议上,封以长乐县君,谕祭葬。
白猿梁大同末,遣平南将军蔺钦南征,至桂林,破李师古、陈彻。别将欧阳纥略地至长乐,悉平诸洞,冞深入深阻。纥妻纤白,甚美。其部人曰:“将军何为挚丽人经此?地有神,善窃少女,而美者尤所难免。宜谨护之。”纥甚疑惧,夜勒兵环其庐,匿妇密室中,谨闭甚固,而以女奴十余伺守之。
尔夕,阴风晦黑,至五更,寂然无闻。守者怠而假寐,忽若有物惊悟者,即已失妻矣。关扃如故,莫知所出。出门山险,咫尺迷闷,不可寻逐。迨明,绝无其迹。纥大愤痛,誓不徒还。
因辞疾,驻其军,日往四遐,即深凌险以索之。既逾月,忽于百里之外丛筱上,得其妻绣履一只,虽侵雨濡,犹可辨识。纥尤凄悼,求之益坚。选壮士三十人,持兵负粮,岩栖野食。又旬余,远所舍约二百里,南望一山,葱秀迥出。至其下,有深溪环之,乃编木以度。绝岩翠竹之间,时见红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