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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5-女聊斋志异-清-古吴靓芬女史贾茗-第23页

即飞入口,宛热汤浇胸鬲,奇暖莫名,欲揖而谢之,女已飘忽去。翌晨大病,皮缕缕欲裂,骨震震有声,吐泻,极颓惫。医官诊云:“疴剧,恐莫瘳。”狱吏言于大府,拔牢笼,更驿役,谕愈即差遣。困处驿馆中,展转土坐,一灯荧荧,忽女子悄然掩入,曰:“二郎惫耶?日昨所赠者百年物,星月之精也,世俗人服之,肢节寸寸换,慎勿误为玻”袖出一丹,小如豆,与之服,果顿清醒。遂伏枕拜女,询“何日可生还?”曰:“岂但生还,尚有意外喜。然妾尚奉求一物。”问:“何物?”曰:“时未至,不预告也。”问姓氏,曰:“有急难时,但呼花吉祥云娘子,妾即至矣。”言已趋出,病霍然。晨起,刍秣虽劳,较之囹圄犹逸也。且双瞳炯炯若曙星,凡书卷之未谋面者,一见了然。
偶侍太守游西湖,遇道士授以秘笈,朱文丹篆,皆风禽奇遁之学。问何名?曰:“归问云娘子自知。”月余,女偶至,以道士询。曰:“有缘哉。渠名古丈夫,不易以秘法示人。”明晨,郡署突遭回禄,妖鸟呼嘻咄,烈焰四围,太守仓卒奔出,仅以身免。官吏窘急,咸云印在内廨案上,灿灿者,是谁能一攫出?
随众汲水,闻女在耳畔悄声曰:“二郎可先取印出,是一好机会。”曰:“火烈,奈何?”曰:“君髻上铁簪不畏火。”闻之,遂耸身飞入,焰果纷让,双手捧印出呈太守,千万人子不咋舌。太守悲曰:“印出矣。尚有娇女楼居晨妆,有能救出者,即以妻之,无食言!”曰:“诺。”再飞入,火已逼搂,见两红衣人夹女坐,出索将绾。入大叱,红衣人曰:“铁簪真人来救渠,姑舍去。”负女急奔出,回观妆楼已成煨烬。火熄,倦卧不能起。丙夜,女来贺曰:“公冶出狱,又作新郎,何太喜耶?然太守焚署,终不了事。后圃英石作舞鹤者,下有窖藏可取出,助彼丈人峰。”漫应之。次日,太守集议赔补,颇以囊橐虑。入以女言告,试往掘,果盈坎皆黄白数千金。
不日兴工,署更鼎新焉。太守为释罪,置酒祖饯;然绝不言姻事,色忸怩而口嗫嚅。微窥太守意,慨然曰:“某待罪得放归田里,与骨肉聚首,愿已足矣,敢望非分乎!”太守曰:“君子达人,不妨明告:弱息娇惰惯,恐不愿嫁田客郎,且幼已许字同里年家子。仓卒一言不足信,葭莩无已,愿奉千金为君家大人寿。”逊谢,力却不敢受。明即备车马送之归。下车入门,一家皆狂奔哗噪,惊以为鬼。婉陈所以,众始审之诳。入见二老均瞿铄。忽御人赍木匣于庭曰:“官府留赠汝。”
欲追诘之,而御已驰远。视封頲甚固,启之,皆金珠,数符千金。献翁媪,一室感喜。惟则愧而逃遁,杳无迹。翁媪悲曰:“汝生回,吾心慰;汝兄逃,吾心仍不能慰,奈何?”曰:“兄行行即归耳。”索水碗,抽铁簪画水,再四旋碗口,须臾,泼于庭,而兄果贸贸返。握手心酸,悲喜交集。盖兄逸去,方觅渡船至中流,忽回旋无定向,抵岸,过小桥,一童子导之行,曰:“夕阳堕矣,大郎俗觅宿,前有客馆甚清洁。”随之入门,宛然逆旅,再一凝神,则自家也。大骇,不敢言,然心益愧恧。
又见多金,思独鲸吞。置毒饼中,与食,旋腹暴痛,面青紫,口吁吁若牛喘,父母奔视,窘无计。蓦忆,大呼:“云娘子!”
女应声至,掀帘入,笑曰:“二郎病耶?急含铁簪于口,可愈。”
抽簪衔少时,女自后蓦击其背,大咳,哇出毒饼,犹突跃地上。女辞别,挽之。女笑曰:“二娘事亦大累人,蹇修不易为也。”趋出,顿杳。所谓二娘者,筝娘也;筝娘者,颖郡李太守女也。李太守,洛阳人,妻殁,遗二子一女。太守留二子于家,携妾与女之任。女见父背盟,且闻将订姓于大姓,愤往说父,曰:“儿闻为女子,事人以身;今身已负郑郎背,奈何又他适?且郑有德于吾家,背之恐不祥。请父怜女,仍践前日言。”太守怒曰:“渠农人,将随之饁耕田间耶!”曰:“父以农人为贱乎?郑郎即贫为丐儿,尚随之去,矧饁耕尚有冀阙风。”太守终不听,女泣曰:“父读书成进士,即不知楚女季芊嫁钟建故事乎?”痛哭,愤不食。夜深,易男子装,携婢窃马窜郊野。忽一白衫女子,策黑卫前行,频回顾,问曰:“官人将何之?”曰:“涡水。”曰:“省识涡人郑二郎名者乎?”
曰:“仆正寻渠,文字交耳。”曰:“大佳,郑吾中表弟也。
裙钗独行不便,乞官人挈带可乎?“曰:”善。“行四五日,径抵村门。白衫女子指曰:”此即二郎家。君先入,妾尚欲迂西邻姨母家。“筝娘下骑,婢扶之入,蓦与遇,惊询何处贵人下顾草野?泣曰:”妾颖太守女李筝娘也。“登堂缕述颠末,太息曰:”仆近已勘破泡幻,拟绝世缘;卿哪患无金龟婿,何事苦纠缠?“曰:”君自纠缠,奚怨妾也?凡为女子,皆当远丈夫。郎于烈焰中负妾出,是天欲杀之,而郎生之。既生而弃之,可谓之仁乎?妾义无他适,千辛万苦至此。若憎妾陋,宁甘妾媵,不愿更节操。“引之拜翁媪,见其艳丽,惊为天人。女伏叩曰:”贤郎曾负儿于背,乞舅姑怜鉴。“翁媪曰:”得儿为妇,向复何言?诚恐尊人侦至。
累及犬子。“曰:”南山之石可烂,北海之波可竭;头可断,此身不可转。刀锯鼎镬,儿自任之,无预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