殢雨将收梦中女。那年长的:腻香生发,偶点霜华。淡玉为腮,半消红泽。腰肢袅娜,楚宫之柳何如;体态轻盈,洛水之鸿奚似。若非三少夏姬,即是半老徐娘。
刘通更不问话,传令四名内监,将步辇载入宫中安置。内监便来扶上了辇,叫几名卫士推挽着就走。不片时已进了宫,扃在左嬉内殿。两人就上御榻坐下,觉遍身如芒刺一般。女秀才道:“没福坐哩。”立起来时,更觉刺疼得狠。柳儿道:“哦,是了。帝师所赐灵符衫子,想是穿不得了。”两人一齐解开外衣,才脱得下来,便有一阵狂风,从窗櫺内掣去,顿然无恙。
女秀才道:“你们要干这事,自然穿不得。因何连我的也摄去了呢?”柳烟道:“你想做干净人么?《西厢记》上说得好,好杀人,无干净哩。”女秀才道:“我是你的母亲,就是他的丈母娘。不要乱话。”柳烟笑道:“他要管甚丈母娘,便是太伯婆,怕怎么?”女秀才着急道:“莫当做取笑,我的性命,都在你身上。”柳烟只是笑,说:“难道我不是性命?也罢,我有个道理,说我母亲那话儿上害下暗病,就止住他了。”女秀才碎了一口,说道:“虽是耍子话,倒也好。”
忽听得放炮声响,大王已早早回来了。内监便来唤去,引到前日行乐的正宫内,见刘通在雕龙牙床上盘膝坐着,两人只得跪下磕头。刘通道:“好,好。你两个何方人氏,好像道姑装束,为恁的到我这一国来?”柳儿才省到还是济南宫内的妆饰,心灵性巧,便应道:“母女二人,苏州人氏。是新兴陈妙常的梳妆。流落在汴梁,遭了兵火,逃到大王这里来求活的。”
小内监喝道:“是万岁爷。”刘通又问:“什么姓名?”说:“姓柳,名非烟。”刘通笑道:“真是苏州的好名字。”又指着女秀才道:“你不像她的母亲。”柳儿答道:“她是嫡嫡生下我的母亲。”刘通道:“虽是母亲,还可做得姊妹。”笑了一笑道:“你女儿待我试试。”令小内监引了女秀才去,即跳下龙床,抱起柳烟,照依连黛那般摆开阵势,挺矛就战。有《风流子》一阕为证:乍解霓裳妆束,露出香肌如玉。佯羞涩,故推辞,曾建烟花帅纛。重关虽破,诱入垓心杀服。
要知道善饮酒的,一戒十余年,忽而遇着了泰和烧,凭你大量,不几杯,也就十分酩酊。非烟自从修道以来,淫火已熄,少时这些风流解数,久矣生疏。而且刘通是员猛将,按着兵法,以前矛之锐,直捣中心。继以后劲,不怕你不披靡狼籍。虽然,究竟娘子军,三战三北,少不得显出伎俩,一朝而大捷的。这也是柔能克刚,水能制火,自然之理。正是千金一刻,何况连宵。刘通大酣趣味,觉比连黛活泼奥妙,更胜几倍,即册封柳烟为天开小文后,女秀才为育文国太太。内监宫婢千余齐来叩头。女秀才见刘通不称她为岳母,恐日后有些诧异,乃向柳烟儿道:“宫中拘束,烦你说说,放我在外边住,倒觉适意。”柳儿道:“我知道母亲怕的是女婿忒大样。如今配他一个小小国丈,也不错。”女秀才道:“呸,我一生不爱干这样事。”柳烟儿一头笑着说道:“岂不。奏准了莫懊悔。”遂向刘通说了,立刻给大房一所,拨四名太监,十二个宫婢伏侍。
柳烟儿乘此宠爱,巧言说刘通道:“臣妾住在山东交界,素闻得那个帝师,是上界金仙谪下,不爱人间富贵,只在宫中修道。说建文一到,即便归山。所以部下有雄兵百万,上将千员,不自称尊,奉着建文年号。陛下若与他讲和,也奉了建文年号,无论建文复位与否,这个中原帝主,怕不是陛下做的么?”刘通大以为然,应道:“明日即发诏班师,今夜且分个胜败。”看书者要知道:这里在床上两人酣杀,正是那边在阵前千军鏖战。一枝笔只写得一边,下回便见。第七十一回 范飞娘独战连珠蕊 刘次云双斗苗龙虎
建文十六年五月,吕军师自河南率兵进取南阳府。行次三日,向晚,安营甫毕,前部队长禀报:获一年少秀士,说要禀机密事情。随令传进。那少年生得眉宇秀爽,姿容韶俊,体虽清癯,而骨格磊落,有如雪中之松,霜中之鹤。向上行个庭参礼。军师婉问:“秀士从何方而来?有什么机密?先通姓名。”
少年禀道:“小子姓连,名华,自郧阳到此。伯父连栋,现为彼国丞相。乞退左右以吐肝隔。”军师笑道:“你自己到此,还是你伯父差来的。”连华应道:“虽出自自己,也算得伯父差来。”
军师就折他道:“尔伯父做了伪国丞相,尔父做了什么?因何不说父亲姓名?难道有伯父而无父的么?”连华禀道:“因为机密事,是从伯父那里来的,却不曾说到我父,小子一时差误了。先父讳楹。”才说得出口,军师即命看坐,道:“何不早说。
尔先尊公在金川门,以一身而抗燕兵。被害之后,丹田内射出白气冲天,真孟氏所谓浩然之气。第一个殉国起,后乃激出许多忠义来,皆先尊公之倡也。自然燕藩搜拿家属,所以避难于郧地。尔今日之来,方不愧为御史公之后。独是令伯因何竟受伪职?“连华涕泪交颐,硬咽应道:”伯父无子,只为小子一人,宗祧所寄,恐他见害,所以就了他的伪职。“军师道:”是了。请道机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