皆满,公子央及姨夫,要择吉成亲。青庵道:“我意亦然,以完先尊付托之重。”随择于二月十六日合卺,教原媒送帖至唐宅。鲍太太应允了。
公子乃(仍)行亲迎之礼。鼓乐灯火,彩旗花轿,接归公子宅上。时诸亲毕集,傧相请出新人。赛儿并不用绣袱兜头,妆束得整整齐齐,婷婷袅袅,缓步到堂上。但见:鹅黄衫子,外盖着无缝绡衣,宛似巫山神女;猩红履儿,上罩着凌波素袜,俨如洛水仙妃。铅华不御,天然秀色明姿;兰麝不熏,生就灵香玉骨。盈盈秋水,流盼时,有情也终属无情;淡淡春山,含颦处,无意也休疑有意。身来掌上,比汉后但觉端严;腰可回风,较楚女更为婀娜。真个是国色无双,威压三千粉黛;女流第一,胸藏十万貔貅。
公子见了目眩心惊,不觉的骨皆酥软,傧相赞拜了天地,然后交拜。公子跪拜,赛儿端立回了四福。众皆掩口而笑。素常公子性极劣蹶,到此变得纯粹了。母舅道:“请鲍太太出来。”
赛儿道:“太太明日行礼。”于是众亲知赛儿古怪,各见个小礼散去。拥人兰房,交饮合卺。
此时公子如入天台,遇着仙女,那里等得时刻?忙叫侍儿们退去。赛儿喝道:“不许!”侍儿辈又站住了。因向着公子微笑道:“宽饮一杯,小妾有话说。”遂问舅姑如何一时见背,伯伯姆姆如何相待公子,以致分析。公子见问得恳切,不免细诉情由。赛儿又自述未弥月时,母亲去世,多亏鲍母鞠育教训,絮絮叨叨说个不住,公子不敢不答。已至鸡声三唱,公子道:“今夜错过好时辰了。”赛儿道:“夫妻之道,不过如此而已。”
遂同公子到鲍母房内拜见。礼毕,公子告个罪,白回房酣卧去了。直至午间才醒,令侍女请夫人。
赛儿至点灯后方来,即命看酒。公子道:“我酒尚未醒,不能再饮,请夫人睡罢。”赛儿道:“公子睡勾一日,岂有再睡之理?”自己斟酒来劝。公子怎敢不饮?饮毕,回敬赛儿。互相酬酢,已有更余。赛儿道:“闻得公子大棋甚高的,请教一局。妾输了就睡,公子输了饮酒,一子一杯。”公子想,我棋是高的,到不得输。遂与赛儿决道:“夫人不要赖,又不肯睡觉。”赛儿道:“夫妇之间,岂可相赖?”谁知公子心慌意急,连败二局,输了二十五杯。勉强饮下,量已不胜,倒在榻上朗朗睡去。赛儿命侍女将床绵被护着,分付各去安歇。自己同老婢就在房内照旧运功。
公子醒时,天已明了。见赛儿正中端坐,老婢低坐旁边。
公子道:“你们好似坐功,我也会坐的呢。”赛儿遂乘机劝道:“公子若知道坐功,为何放着神仙不做,要做堕落的事?岂不可惜了本来。”公子道:“我曾遇着神仙,不要做他。只日夜得美人快活,就死也甘心。”赛儿叹口气,叫取水与公子盥沐。
今日三朝,该到父母灵前去拜。拜过,赛儿又哭了一回,到鲍母房中去了。公子觉道酒晕,仍去安卧。到晚,赛儿又命摆上酒来。公子着急道:“小生今晚任凭夫人处置个死,只是不饮酒。”赛儿道:“不饮罢了,何消认真?我知公子佳音,唱一曲与我听,我吹箫来合,何如?”公子暗喜:有只曲儿可以调情。
遂斟一盏手奉赛儿说:“夫人听者。”唱的是《西厢》上“软玉温香抱满怀”一套淫曲,要动赛儿之心。唱完,赛儿赞好,又要再唱。公子只得又唱《牡丹亭》《寻梦》一套。余音才歇,公子突然跪在赛儿面前,双手持定了金莲,只管在膝上磕头。
侍儿个个暗笑,也有避去的。公子道:“你们不替我求求夫人,倒笑我哩。”于是侍婢齐齐跪下,鲍太太又差老婢来问:“请姑娘安睡罢。”赛儿才立起身,公子就来替解衣服,侍儿都已退出,同入绡帏。公子看赛儿肌肤比羊脂玉还胜几分,一种异香,从三万六千毛孔中发越出来,能不消魂?赛儿道:“如今夫妻之情已尽,你与心爱的丫鬟们取乐罢。”公子笑道:“夫妻之情,尚未起头哩。小生不敢唐突。自然有个从容自如的道理。”遂来替解桕衣。赛儿知是夙孽,勉强消受。正如酗酒的恶少,拿住了个从不饮酒的孩子,生生灌他,就口甲了半口,也是件最苦毒的事。有诗曰:谁教玉镜下妆台,今此琼浆劝一杯。
明月好窥罗幌静,春风错惹绣襦回。
侍儿佻挞何曾惯?夫婿颠狂莫温猜。
萼绿骖鸾烟汉远,尘寰岂为侍中来?
天未黎明,赛儿已自起来。心下一想,纵然白璧无瑕,其奈红铅已堕,有妨道行,不禁悲酸。就疾走到鲍母房内,哀哭不已。鲍母道:“孽帐是易清的,坚持道念,忍过去罢。”从此公子要与赛儿交媾,甚是艰难。就想出个法来,向赛儿道:“我要叫个婢子弄弄,当幅活春宫,送与夫人看看,消遣消遣,可使得么?”赛儿道:“夫妇之礼,男正位乎外,女正位乎内。
像这样淫秽的事,原是婢妾们干的,但去做,不消问得。“公子跪告:”要是当着夫人面前耍子,故尔斗胆。“赛儿要验验自己的道力,遂道:”不妨。“公子心喜,遂去拉着个极会浪的翠云进来,附耳与他说:”须要动夫人的。“翠云正中下怀,忙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