派阔大,又要现在时兴。”王八道:“就在嘴边的,你怎么想不着呢?爽爽快快叫做『实业公司』,岂不是现在最时兴的名目吗?”周三道:“好,好,果然好。但是实业两字,是总目呀,譬如关于实业,两字的分派,着实不少哩,房屋、地皮、森林、畜牧、路矿、邮传、电线、农植、制造,一古脑儿,哪一样不是实业呢?我这公司,却是哪一顶的实业呀?”王八笑道:“不是我气苦你,你究竟是个生意人,这种道儿,到底要让还我哩。你说的许多,什么制造、农植、畜牧、森林、房屋、地皮、路矿、邮传,这么一大堆,你可知道,邮传、路矿,虽则是实业里头支派,然而路矿、邮电,确是专门学,至于混而言之,说一句制造就是制造里头的分别,也不知道有若干。假如五金里头,就有钢、铅等类的别派,大而言之机器,小而言之针钉,哪一项不是有专门的科学嗄!所以你说要分出派头来,是哪一门子的实业,也说不尽许多,只怕三天三夜,也说不明白,就是这几句关节,老实说,你我是知己朋友,所以说说罢哩!并且你是个生意人,讨教了这许多关节,这许多学问,也没有用处,若是你是个留学生,或是个时务人员、报馆主笔、大宅幕宾,我也不肯轻易说呢。功名当富贵就不过这一点子,你还记得吗?那一年皇帝考经济特科,(皇帝考经济特科,这句话先不通了。)我是功名心很淡的人,你也该知道,我立品的高尚了,所以一有了皇帝考经济特科的消息,我就连夜写了论百封信,分投那外而督抚,内而尚侍发急地说道:『多谢你们,千万不要拿我保奏,我是不高兴做这种样的营生的,情愿混在上海吃花酒,搿姘头的,若是定规要拿我保里头,情愿剪掉了辫子和尚,或者索性吃三钱生鸦片烟怨命的。』(乱话乱话,吾问你做了和尚,怨了命,还可以吃花酒,搿姘头吗?若然,只好找个徒弟来鬼开心,一笑。)那末一般督抚尚侍,王公大巨,大老先生,都说王某人,既然这等的发急,只索罢了,不要去难为他哩。但是这经济特科,除了王某人,竟没有合式的人可以保奏,于是便宜了一般新进末学,仅仅习得一点点皮毛,就滥竽充数了,虽然事体也很奇极,只怕皇帝也知道,这经济特科的合式人材,只有江南元和县秀才臣王文林,(无端的闹出一个臣字来,奇极奇极,笑煞笑煞。)怎地没有人保奏他呢?可想一定徇了私弊了,何夸皇帝不能说,怎地你们不把王卿文林,(无端的,又闹出一个卿字来,真真奇极,活活笑煞。)保上来呢?若然,说了岂不是我走了皇帝的路子似的,也是私弊吗?但是没有王某人在里头,这考也没有味道了,所以后文也不起劲了,胡乱弄了一泡,就完结了。我老实同你说,那时际,虽则没有保,然而钱却弄了好一票,那般保经济特科的人,预备着要去考哩,苦的时务里头,一些名目也不知道,怎好去应考呢,只得来请教我,我就要二百块洋钱,教导他一个秘诀。”周三道:“嗄这也有秘诀的吗?怎样的一个秘诀呢?肯说给我听听吗?”王八道:“这秘诀也没有许多的,就不过刚刚说的几句关子,并且还没有刚刚的几句仔细哩,你想要卖二百洋钱呢,只消这几句做在卷子里,主考官一看,岂不着眼,时务竟熟极而溜的了。”(真真乱话三千,几乎笑断肠子,只有王八会说。)周三笑道:“瞧你不到有这点子本事,一向失敬了。只道是一个秀才罢哩,有什么惊天动地。”王八道:“口轻唠唠,只不过一个秀才,可知道秀才有几等几格的秀才哩。秀才乃宰相之根苗,这么一想,这秀才两字,岂同儿戏嗄。”
说着,只听得自鸣钟上当当敲了两记,直跳起来道:“不得了,两记钟了,我不回去时,我那人(肉麻)坐着等的。今儿忽然这么暴冷起来了,要她等着,断非吾辈情种所认为。且回去了之后,她还不肯就睡哩,终要伏伺我吃了稀饭,装一顿烟,剥了莲子,炖好在鸡鸣壶上,预备着明儿早上在被窝里吃的点心。这时候了,我要先走了,不候你了。”周三听了,心里暗笑,只怕请你看头发团吧。但是我这里住着也没味,秋云呢,我本来不欢喜她,端的胃口忒大了,老实说有点不敢请教。(什么胃口,倒要请教。)倒是那阿金姐,文文静静,谈谈说说,缠她一夜委实有些趣味。作怪地也窝盘着少鹤,影儿都不见了。再求其次,就是那阿巧,这小货今年不过十五岁,却痴不痴,颠不颠也,有些儿玩意,怎地也不见了,难道陈大身上有糖吗?(不是有糖,却是有钱,老兄误会了。)如此看来,今的两台酒,吃得没交代了,也要怪我自己不好,请什么陈少鹤嗄。少鹤爷死之后,我不会同他同过台面,无端的请他来,请出这个现象来了。横竖有两层譬解,一层是,陈少鹤你尽管儿高乐我的相好吧,不怕你不翻倒在我手掌之中。(少鹤休矣,滥污婊子、骚大姐的两路敌兵已难招架,何况添出路活策朋友来,吾顾一般子弟省省。)一层是,稀罕秋云这浪蹄子吗?我有黑牡丹呢!到底是好人家妇女,比不得婊子只顾着钱,一点儿没有真情。(黑牡丹这种好人家妇女,其实与婊子只差一间耳。)想罢,便道:“我也走了。”王八道:“不必吧,终有个人来应酬一下子的哩,极而言之,阿巧终逃不了的,到底双台嗄,岂同儿戏嗄,难道阿巧也不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