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才是大丈夫的行径。就是贱内偶有不到之处,老先生尽管要这么便这么,要那样便那样,务求达其目的而后已,幸勿以不是自己所有,拢统浅就。常言道:租田不比自产。又道:借他人的老婆窝勿热的脚。老先生务必去其旧思想,浸入新知识,尽教算---自产,尽教---窝得脚热。小可之所以有望于老先生者皆为此也,唯老先生明察而熟图之。”(奇极,奇极之文,如何想出来。)茂承抚掌道:“真真奇闻怪事,前儿怎地不谈,直到今儿才说呢?若然我也效法了,可惜如今老婆死了,不然这生意很可以做得。那末那个尤士春怎样回答你呢?”扁人道:“真真诧异,按着天理人情,尤士春一定是感激涕零,五体投地呢。岂知不然,他面皮一番,眼睛一弹,直指着我喝一声:『!』我便头一低,低了一寸,答应:『着!』他又喝声:『,,!』我把头低了三低,低了三寸,连前共计四寸了。便连着答应:『着,着,着!』他又连喝道:『,…………!』我把头接连低了六低,低了六寸,连上两番,恰好共低了一尺,便接连着答应:『着……着着……着着着!』他便喝一声:『乌龟!』我便答应着:『不敢!』他又喝一声:『王八!』我便又是一声:『不敢!』他又喝道:『混帐!』我便答应着:『该死!』他又喝一声:『滚!』我便:『着,着,着!』忙侧身疾趋而退,还没曾退出房来,就在房门那儿,只见尤老先生大笑,一把拖住道:『聊相戏耳,幸勿见怪。足下忍人之所不能忍,行人之所不能行,真奇人也。承蒙不弃愿结金兰之好,生死之交,望勿推却。』我便大喜,于是做了最知己的朋友。不多几天,他便荐我到一个厘金卡子上去当个司事。我竟出意料之外,高升发达,就在此一番了。因此丁属内人,好好伺候,千万不可怠慢(何须你丁属,真真多话,真真笨虫。)须放出全身本领来招待,宁可自己吃苦些,(乐不可支,何谓苦也。)我便厘卞上去了,从此交接了几个朋友。转辗到了京里,于是你我俩人又做了好朋友。那时节士春因为死了老太太,回金州去了。我那内人也不用我照顾,他每日里穿绸着缎,吃鱼吃肉。一剎那间十三、五年了,倒也积了三、五吊银子。嗳!这当儿已是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的气象了。最冤枉的是遇着了一个上海人,打话叫做滑头,把三、五吊银子赔贴得精光倒也罢了,连着衣裳首饰都没有了,家常的穿著也不完全。刚正没奈何的时际,我就是同你分手回家的那一年了。回来之后,刚才说过了者这得着一个信息,士春在儿制台那里,因此我来找他,不意落了这个空,说九江去了。正在进退维谷,四顾周章,恰好遇着了你,可有个法儿想想呢?”
茂承一拍掌道:“你也运气,我也运气,于今有一个大大的事业,极妙的机会,只是我正在这里愁,我一个儿却办不开,又没心腹人,你来了好了好了,立刻可以办起来了。”要知所办的是何事业,所遇的是何机会,且听下文分解。
第十回 女艺员重义轻财 假名士寡廉鲜耻
却说祁茂承迭着指儿说道:“我如今交接了好几个官场中的红客,几个大资本的商人,运动他二、三十万银子的资本,做一个大大的事业很容易。而且他们也很相信我,只是没人和我做连手。”(要人做连手者,其意先不良。而别人又未必真真的信用于他可知。)扁人道:“这连手怎样做法呢?”茂承道:“这儿茶馆里太嘈杂,不便深谈,(鬼鬼祟祟派子殊歪)我住在华洋楼旅馆,索性回去谈吧!”说着给了茶帐。携着手,一路华洋楼去。
原来华洋楼旅馆就在对面,斜照着二、三十个门面,须臾已到。茂承却包了一间外国家伙、铺设的第十号房间,只见外国牀上摆了一副精光雪亮的云白铜烟具。一个约略三十不到点年纪的标致妇人躺着,抽鸦片烟,竟抽得烟煨煨地。扁人趑趔着,茂承笑道:“叫一声嫂子也罢!”扁人少不得叫了一声“嫂嫂。”那妇人忙着站起来招呼,却一口北京话,仔细一认,好似唱须生的余桂芳。不过从前是极胖的,如今瘦了些儿,倒比着从前秀了。(抽上了大烟该瘦了)但是揣摩着茂承没有这资格和余桂芳做一处,桂芳的身价、眼界何等样高贵。当初在京里的时际,那怕贝子王爷都不在她心上,要她心上爱才肯应酬一回儿,她若心上不爱这人,是拿金条儿、银饼儿,没数目的堆着她面前,竟可以头也不回、眼也不顾、理也不理,这么着自高的人,难道却爱上了茂承?断乎不会的。要是面貌相同罢,不是桂芳的。茂承瞧着扁人沉吟吞吐,便笑道:“敢是你还记得她吗?”扁人道:“似乎前儿在京城里见过这位嫂子来。”桂芳、茂承都笑道:“好眼力、好记性。“我也有点记得这位叔叔哩,前儿不是在什么公爷府上管筹码的吗?(管筹码是何职分呀!令人索解。)同他一块儿办事的。”茂承道:“着,着!你的眼力记性更好了。至于扁人记得你呢?却不希罕,何也呢?你认别人却烦难,别人认你却容易。”扁人道:“如是说来端的是桂芳了。”说着对茂承深深一揖道:“大喜,大喜!何修而得此艳福呢?”桂芳笑道:“表面上看来果然不坏,(我不懂此语)其实底里端的苦了他哩。”(益发不懂哩)茂承笑道:“那间是不苦了甜了,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