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>  第十八回巡宫阙月下遇红颜坐锦屏裙边订白首
  炀帝因宫廷中十分冷落,深怕有盗贼奸险匿迹在深宫里,便把屯卫将军宇文化及传进宫来,当面嘱咐他,要他把御林军调进宫来,在各处冷宫长巷里日夜看守盗贼。那宇文化及领了旨意,便去拣选了五百名少年精壮的兵士,亲自带领着进宫去,在各处冷静宫巷中驻扎看守。日夜分作四班,轮流替换,又派了四个少尉官,不时进宫查察。那少尉官,全是大臣的子弟们保举充当。
  内中单说有一位少尉官,便是宇文化及的四公子,名叫宇文庆德,长得猿臂狼腰,清秀面目,自幼儿爱玩刀枪,射得百石硬弓,百发百中,宇文化及最是宠爱这个儿子,其余三人,都从军在外,只把这庆德留在身旁,当了这一名清贵的少尉官。
  当时奉父亲的命,进宫去查察御林军。他们的军令,每夜在三鼓以后,直到五鼓,是巡查得最吃紧的时候。须这四个少尉督同手下的兵士,在冷落的宫巷中四处巡查。当时夜静更深,天寒露冷,在冷宫长巷中摸索着,原是一件苦事;但吃了皇上家的俸禄,也是无可奈何的事。
  这一夜三更时分,宇文庆德正率领一队御林军,在衍庆宫的长廓一带巡查过去,才绕过后院,只听得东北角门“呀”的一声响,接着一盏红纱宫灯,从走廓上慢慢地移动着。宇文庆德见了,忙站住了,悄悄地约退兵士,吩咐他们退回前院去候着,他自己忙把手中的灯火吹熄了,隐身在穹门脚下。这时满天冷月,遍地寒霜,偌大一个院子,黑黝黝的,静悄悄的;那院子墙脚下一带花木,高高低低地蹲伏着,月光如水,照在树叶上,发出点点滴滴的寒光来。再看那走廓上一盏红灯时,却一步一步地越向眼前移来,院子里月光越是分明,走廓上却越是逼得黑暗。这时红灯离开得尚远,庆德用尽眼力望去,终看不出是何等样人。隋炀帝临幸宫女,常常爱在暗中摸索;宇文庆德是不曾见过皇上的,他想万一那来的是万岁爷,叫我却如何见得。想着,不觉心上打起战来。转心又想到万岁原是怕深宫冷巷中埋伏刺客,才叫俺们进宫来巡查的。前面那来的,莫非便是刺客?他一想到这里,不觉连身子上也打起战来了。又转心想到宫中近来常常闹鬼,莫非那来的便是鬼怪?他一想到这里,更不觉连两条腿儿也索索抖动起来了。看那红灯时,越走越近,由不得这宇文庆德急把佩刀拔在手中候着。
  那红灯慢慢地移到月光照着的廓下,才看得出那人上下穿着黑色衣裳,一手提着一盏红灯,一手托着一只炉盘,袅袅婷婷地走着,原来是一个女身。再向她脸上看时,不由得庆德又吓了一跳;只见她高高的梳着气个髻儿,漆黑的一个脸面,也分辨不出耳目口鼻来。这明明是一个鬼怪,庆德这一吓,连两条腿也酥软了,急欲转身时,那两只脚,宛如被长钉在地面上钉住一般,一步也不能移动;那手臂要举起来时,又好似被十道麻绳,绑住在身子上一般,只睁大了两眼,向那鬼怪不转睛地看着。看那鬼怪,兀自不停步地向宇文庆德跟前走过去。庆德万分慌张,几乎要失声叫喊出来。又转心一想,我在同伴中自命不凡,如今见了这一个女鬼,便如此胆怯,我这一叫喊出来,一世的英雄名儿,扫地尽了。他急把自己的嘴扪住,又在自己胸口拍了一下,壮壮自己的胆。正在这个当儿,忽见那女鬼,却转身冉冉地步下白石台阶去,在庭心里站着,头望一望天上的月色。看她把手中的炉盘,放在庭心的石桌上,又慢慢地伸手,把那头上黑色的罩纱除下,露出一张玉也似白脸儿来。
  看她点上三支香,俯身跪倒在地,一支一支地向炉中插下;又深深地拜着,站起身来。看她体态长得十分苗条,原来是一个宫女,并不是什么女鬼,宇文庆德这才把胆子放大,便手提佩刀,抢到庭心里去。那宫女听得身后有人走来,急把那黑纱遮住头脸,捧着炉盘,转身要逃去。谁知已被宇文庆德拦住去路,见他手中提着明晃晃的刀,吓得那宫女“哎哟”一声,把手中的炉盘摔在地下,那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倒了下来。庆德手快,急抢上去,把那宫女抱在怀中。可怜那宫女,已晕绝过去了!
  庆德伸手去,把她头上的黑纱揭起,露出脸儿来,月光照着看时,却把庆德吃了一惊!原来这个宫女竟是一个绝色的美女。
  看她弯弯的眉儿,高高的鼻儿,小小的唇儿,圆圆的庞儿,映着月光,把个庆德看出了神,几疑自己遇着天仙了。
  这宇文庆德,也是二十四岁的少年了,在他伴侣中,也算得是一个美男子,生平高自期许,非有美女子,他是不娶的。
  他父母再三替他做主,劝他早早娶一房妻小,谁知这宇文庆德,终日却只知盘马弯弓,从不知怜香惜玉的勾当。如今也是他的艳福到了。在这深夜里,深宫中遇到这绝世美人,他眼中看着这玉也似的容貌,鼻中又闻着一阵一阵中人欲醉的香味,便把他自出娘胎未曾用过的爱情,都勾引了起来。他趁这美人儿不曾醒来的当儿,便和她酥胸紧紧地贴着,香腮轻轻地揾着。半晌半晌,那美人星眸微转,一眼见自己的身体,倒在一个男子怀里,羞得她急推开身,站起来。从地上拾着炉盘,二转身走去。这宇文庆德如何肯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