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驾出无名,只怕千秋万岁后,陛下受人的指摘。往年陛下造这一座西苑的时候,穷年累月,千工万匠,也不知费了多少心机,化了多少银钱,才盖成这五湖四海三神山十六院。这般天宫仙岛也似的风景,陛下何必抛弃了它再去寻什么江南景色?”这一番话,如何能劝得转炀帝的心意?只是驾出无名的一句话,炀帝细心一想,却有几分道理。
  如今这样大排场地巡幸出去,总得要借作大名儿,才可免得后世的笑骂。
  当下炀帝在满肚子思索一回。忽然被他想起昨日遇见宇文达匕奏章.说辽东高丽,多年不进贡了。朕不如借征辽东为名,却先发一道诏书,传达天下,只说御驾亲征,却另遣一员良将,略带兵马前往辽东,虚张声势。朕却以征辽为名,游幸为实,岂不把这场过失遮掩过去了。当下主意已定。
  第二天大开朝议,炀帝把这旨意宣下群臣,又下一道征辽诏书。上面写道:“大隋皇帝,为辽东高丽不臣,将兵征之,先诏告四方,使知天朝恩威并著之化。诏曰:‘朕闻宇宙无两天地,古今惟一君臣。华夷虽限,而来王之化不分内外;风气即殊,而朝宗之归自同遐迩。顺则援之以德,先施雨露之恩;逆则讨之以威,卿以风雷之用。万方纳贡,尧舜取之鸣熙;一人横行,武王守以为耻。是以高宗有鬼方之克,不惮三年;黄帝有涿鹿之征,何辞百战。薄伐俨狁,周元老之肤功;高勒燕然,汉嫖姚之大捷。从古圣帝明王,未有不兼包胡蛮夷狄而共一胞与者也。况辽东高丽,近在甸服之内,安可任其不廷,以伤王者之量;随其梗化,有损中国之威哉?故今爱整干戈,正天朝之名分;大彰杀伐,警小丑之跳梁。以虎贲之众,而下临硙穴,不异摧枯拉朽;以弹丸之地,而上抗天威,何难空幕犁庭?早知机而望风革面,犹不失有苗之格;倘恃顽而负固不臣,恐难逃楼兰之诛。莫非赤子,容谁在覆载之外?同一斯民,岂不置怀保之中。六师动地,断不如王用三驱;五色亲裁,卿以当好生一面。款塞及时,一身可赎;天兵到日,百口何辞?慎用早思,无遗后悔。故诏。’”
  却好这诏书发下,那一千名殿脚女也已选齐,便分派在十只大龙舟上。一缆十人,一船百人。有风时挂起锦帆,各持着镂金兰桨,绕船而坐;无风时各牵着锦缆,彩鞭逐队而行。那总管太监也煞费苦心,教练了多日。炀帝便下旨着越王守国,留一半文武,辅佐朝政;又命礼官,选一个起行吉日。
  到了这一日,炀帝和萧后果然龙章风藻,打扮出皇家气象,率领着十六院夫人和几位宠爱的妃嫔,共坐了一乘金围玉盖的逍遥宝辇。还有那三千美女,八百宫嫔,都驾着七香车,围绕在玉辇前后。众内侍一律是蟒衣玉带,骑在马上。又因有征辽的名儿,銮舆前,却排列着八千锦衣军。龙旗招展;凤带飘摇,沿着御道排列着,足足有十里遥远。
  一声号炮响,正要起驾,忽听得一派哭声,从宫中涌出。
  只见上千宫女,聚成一堆,和一阵风似的,直撞在御辇前,拦住马头,不容前进。只听得一片娇喉,齐声嚷道:“求万岁爷也带我们往江都去!”原来炀帝宫中宫女最多,虽有上万龙舟,毕竟也装载不尽;只能带得三千名,留下这一千名看守故宫。
  这一千名宫女,看见不得随行,因此撒痴撒娇地拥住车驾,不肯放行。炀帝平素看待宫女,俱有恩情;今见这般行状,也便不忍叫兵士打开。亲自倚定车辕,拿好言安慰众人道:“你们好好安心在此看守宫苑,朕此番去平定辽东,少则半载,多则一年,车驾便回。”那班宫女如何肯听说,便个个不顾死活,上前挽留:也有拉住帏幔的,也有攀住轮轴的,也有爬上车辕来的,也有跪倒在地下痛哭的。炀帝看看没奈何,只得下一下狠心,喝士兵们驱车直前。那兵士们领了旨意,便不顾宫女死活,推动轮轴,向前转去。可怜众宫人俱是娇嫩女子,如何抵挡得住,早被车轮挤倒的挤倒,轧伤的轧伤,一霎时血迹模糊,号哭满路。炀帝在玉辇中听得后面众宫女一派啼哭之声,心下也觉有些不忍,便传唤内侍,取纸笔过来。便在辇上飞笔题了二十个字道:“我慕江都好,征辽亦偶然;但存颜色在,离别只今年。”吩咐把这诗笺传与众宫女知道,不须啼哭。那宫女看了诗,也无可奈何,只得一个个凄凄惨惨地回进宫去。
  这里御辇到了白石埠头,也不落行宫,炀帝带了后妃众人,一径上船。帝后坐定了十只大龙舟,用铜索接连在一起,居于正中。十六院夫人,分派在五百只二号龙舟里,却分一半在前,一半在后,簇拥着大龙舟。每条船各插绣旗一面,编成字号;众夫人、美人依着字号居住,以便不时宣召。一万只杂船,却分坐着文武官员和黄门内侍;随着龙舟,缓缓而行。只听着大船上一声鼓响,大小船只鱼贯而进;一声金鸣,各船便按队停泊。又设十名郎将,称为护缆使,不住地在龙舟周围巡视。虽说有一万只龙舟,几十万的人夫,几乎把一条御河填塞满了,却是整齐严肃,无一人敢喧哗,无一船敢错落的。龙舟分派已定,便有大臣高昌带领一千殿脚女,前来见驾。炀帝看时,一个个长得风流体态,窈窕姿容。略略过目,便传旨击鼓开船。
  恰巧这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