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记在心中,今她二人从佛院中逃出来,苦于无路可奔,忽然记起那朝廷寻访贵妃的一句话来,看看高彩云的面貌,原也十分像沈贵妃的,最巧的是沈贵妃左手食指有刀伤痕迹,那高彩云的左手食指上,也有刀伤的痕迹。便想把彩云冒充做沈贵妃,去报到官里,暂图眼前温饱;将来得到宫中,再把真情说出,也不算迟。当时便把这意思对彩云说了,彩云原是个女孩儿,懂得什么欺君之罪?又因自己长着一副花容月貌,一生飘泊,得不到一个如意郎君;今听了李真一一番言语,不觉勾动了她的富贵之念。两个女人,竟不知利害的,向中州太守堂上一报,那位太守,听说是当今的贵妃到来,便吓得他屁滚尿流,忙唤他夫人出来,把彩云迎接进行宫里去住下,一面又急急上奏朝廷。
  代宗一听说他心爱的沈妃,有了下落,便喜得他也不及细思,立派睦王和升平公主二人,去把彩云和李真一二人迎接进宫来。进宫的时候,已近黄昏,在灯光下面,只因彩云的面貌,十分像沈妃的,原是一时也分辨不出来的。从来说的,新婚不如久别;代宗心中原与沈妃分别了,当时并肩儿传杯递盏。正快乐时候,便有几分不似之处,也绝不料有欺冒之事。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;当时独有那彩云的哥哥高常春,在殿下伺候着,暗暗地留神看时,竟被他认清。那高坐在殿上的,绝是他妹妹,绝不是那沈氏贵妃。究竟他兄妹二人,自幼儿相伴到长大,有许多神韵之间,别人所看不出的,独有高常春能看得出来。这高常春因走失了他妹妹,他兄妹之情甚深,也曾几次在各州县寻觅过,正苦于寻觅不到;如今见他妹妹,竟敢高坐殿上,和万岁爷并肩促膝地浅斟低酌。那彩云因得亲近万岁,心中正是说不出的快乐,他哥哥在殿下站着,心中却又说不出的惶恐。
  常春知道这欺君之罪,是要问斩的;他满意赶上殿去,把这事喊破了,却又没有这个胆量。眼看着万岁爷携着他妹妹的手,进内宫去了;他一个人,只急得在穹门下打旋儿。
  一眼见那女官退出宫来,他心知这件事,都是这李真一闹的鬼;眼看着这件事,不能挨到天明,便要闹破了。这欺君之罪,不独他妹妹不能逃,便是他做哥哥的,也犯了勾结的嫌疑,不能免得一死。常春心中一急,便上去揪住那李真一不放。这李真一初意,只图能够回得宫来,她也不曾想到有欺君的大罪;如今被这高常春一说破,便也慌得眼泪直流,只是跪在地下,不住地磕头,求高常春救她,想一条免祸之计。高常春说道:“这还有什么法儿想的,欺君之罪,如今已坐定了;俺二人在此挨着,到天明砍脑袋便了!”一句话,说得李真一浑身索索地抖,满脸露出可怜的神色来。这高常春到此时,看李真一一副可怜的样子,回心想他二人的性命,总在早晚难逃的了,便不觉把心肠放软下来了。这李真一,原也有几分姿色的,高常春看着,心中不忍,便伸手去把李真一扶起来。他二人脸和脸儿偎着,高常春心中一股恋爱的热念,不觉鼓动着,自告奋勇。
  拍着胸脯道:“我的人儿!你莫愁忧吧,事到如今,汤里火里,都有我承当!倘这件事闹破,万岁爷查问下来,你只推说一概不知,有俺上去顶替。俺只自己招承,说全是俺想这李代桃僵之计,欺蒙了圣上;当时只图安慰圣上的悲念,却不曾想到犯了欺君之罪。若有死罪,俺便一身去承当!”说着,却不由得李真一把全个身儿纵在高常春怀中,高常春趁势搂抱住了,二人却暂时得了乐趣。
  如今再说代宗皇帝满心快乐,扶住这个假沈贵妃的肩头,退回寝宫去;左右宫嫔,一齐退出。这个假贵妃手中捏着一把汗,服侍万岁上龙床睡下,自己也把上下衣卸去,临上床时候,不由得小鹿儿在心头乱跳。这位多情天子,原是想得久了;见假贵妃钻进绡衾来,忙伸过两臂去,当胸一抱,腾身上去。却不由得大喝—声道:“何处贱婢?胆敢冒充宫眷!”那假贵妃见诡计破了,慌得她赤条条地爬在枕边,只是磕头。口中连说:“婢子该死!”原是这个假贵妃,还是一个处女的身体,如何能瞒得皇上?代宗一近身去,便已知道是假冒的,不由得大怒,喝问着。如今见这女子长着一身白腻肌肤,跪在枕上,浑身打着颤,露出一副可怜的形状来。从来美人越是可怜,便使人越觉可爱。这位代宗皇帝,又最是多情不过,最能怜惜女人的;见身旁跪着这一个浑身一丝不挂的美人,再细看她眉目身材,却处处像那昔日的沈氏妃子,不觉把新欢旧爱,齐并在这彩云一个人身上。立刻转过和悦的脸色来,伸手把彩云扶起,搂在怀中,问个仔细。那彩云到此时,才放大了胆,把在外如何流落,又如何用计,冒充做贵妃。由地方官送进宫来,一五一十地在枕上奏明了。这一夜的恩爱,鸾颠凤倒,百事都有。第二天万岁爷心中欢喜,立把彩云封做良娣。又下旨,再着各处地方官,访觅沈妃真身。又叮嘱,虽有疑似者,亦可送入京师,由朕察看。当时诏书上有两句道:“吾宁受百罔,冀得一真。
  ”但这道诏书下去,顿时又引起了许多假充的沈妃来了。内中有几个面容美丽的,代宗便将错就错地留在宫中;有立为贵嫔的,有立为昭仪的。代宗皇帝终日与这班美人寻乐,却把朝廷大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