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重。”后世韩愈也说:“二人者,守死成名,先后异耳。二家子弟材下,不能通知其父志,使世疑远畏死而服贼,远诚畏死,何苦守尺寸地,食其所爱之肉抗不降乎?且见授不至,人相食而犹守,甚愚亦知必死矣;然远之不畏死甚明。至言贼从远所守处人,此与儿童之见无异;且人之将死,其脏腑必有先受病,引绳而绝之,其绝必有处,今从而罪之,亦不达于理也!”所以张、许二人守睢阳城,一般地有大功;只因他能出死力守城至三月之久,那郭子仪和李光弼的大兵,才赶得上在江淮一带收复十三座郡城,贼势大衰。
那安禄山住在洛阳宫中,只因庆绪和庆恩二人争立太子的事,两下里明争暗斗,十分激烈。这一天,安禄山在孙孝哲母亲房中临幸,那孙母仗着和安禄山多年的恩情,便立逼着安禄山要他早定了庆恩为太子。安禄山原也爱庆恩的,又念在与孙氏早年患难恩情,便也一口答应了。说:“明日与丞相商定了,下立太子的诏书。”这消息传得真快,那孙氏和安禄山在枕上说的话,早已有人去报与大将军庆绪知道。庆绪听了大怒,便去唤李猪儿进府来商议。李猪儿说道:“事已至此,大将军宜从早下手。”庆绪问:“如何下手?”李猪儿在庆绪耳边,只说了一个“刺”字。庆绪怔怔的半天,说道:“怕与人情上说不过去吧?”李猪儿冷笑一声说道:“什么人情不人情!安禄山受大唐天子那样大恩,尚且兴兵谋反,也怪不得俺们今日反面无情了!”庆绪点头称是。但要行此大事,不宜迟缓,趁今夜深更人静,便去结果了这老昏君吧。
李猪儿得了庆绪的说话,便回家去,扎缚停当,听醮楼上打过三鼓,便在黑地里沿着宫墙走去,一路里树荫夹道,凉月窥人。正走着,忽见前面巡军来了。李猪儿便闪身在大树背面,听那巡军走到跟前,嘴里噜噜唆唆说道:“大哥你看那御河桥树枝为何这般乱动?”一个年老的说道:“莫不有什么奸细在内?”那第一个说道“这所在那得有奸细,想是柳树成精了!
”巡军头儿道:“呸!你们不听得风起吗?不要管,一起巡去就是了。”待巡军去远了。李猪儿又闪身出来,慢慢地行去。
看看已到后殿,那一带矮墙,蜿蜒围绕着,李猪儿一耸身轻轻地跳过墙去,侧耳一听,那后宫中风送出一阵一阵笙歌之声。
李猪在安禄山宫中,原是熟路,他先悄悄地去爬在寝宫屋檐上候着。直到四鼓向尽;只见两行宫灯,一簇宫女,扶着安禄山酒吃醉了,东歪西斜地进寝宫来。禄山年老,身体愈是肥笨,那腿弯腋下都长着湿疮;又因好色过度,把两只眼睛也玩瞎了。
每日在宫中出入,须有六个宫女在前后左右扶持着。但安禄山还是日夜与孙氏、李氏纵淫不休;且酷好杯中之物,每饮必醉,每醉必怒。李猪儿和严庄二人,终日随侍在安禄山左右,进出扶胁,又陪侍在床第之间,替他解扣结带,每值安禄山酒醉,便拿这两人痛笞醒酒。李猪儿和严庄二人,受了这折辱,也是敢怒而不敢言。每一次怒发,必得李氏来劝慰一番,又陪着在床第间纵乐宣淫。这李氏却是夏姬转世,因要讨安禄山的好儿,竟日夜与安禄山纠缠不休。安禄山虽爱好风流,但经不得李氏一索再索,竟渐渐地有些精力不济了。后来安禄山竟常常推托酒醉,独自一人,睡在寝宫里躲避着。
这一夜,李猪儿跳进宫去行刺,正是安禄山酒醉,安息在便殿中。李猪儿站在屋檐上,看得亲切;见众宫女扶持着安禄山醉醺醺地进宫去安寝,只听得安禄山唤着宫娥问道:“李夫人可曾回宫去?”宫女答称:“回宫去了。”安禄山又自言自语地说道:“孤家原不曾醉,只因打破长安以后,便想席卷中原;不料近日闻得各路兵将,俱被郭子仪杀得大败,心中好生着急。又因爱恋李夫人太甚,酒色过度;不但弄得孤家身子疲软,连双目都看不见了。因此今夜假装酒醉,令她回宫,孤家自在便殿安寝,暂且将息一宵。”安禄山口中咕噜着,慢慢地睡熟去了。那在跟前伺候的宫女,一个一个地退出房来,坐在廊下打盹儿。李猪儿看看是时候了,不敢延挨,便把大刀藏在胁下,噗地一声,落下地来,又蹲身一窜,窜进了殿里。看绣幔低垂,门儿虚掩着;李猪儿拍一拍胸脯,把胆放一放大,一侧身便钻进门去。见窗前红烛高烧,床上罗帐低垂,一阵一阵的鼾声如雷;猪儿一耸身,轻轻地站在床前,拿刀尖拨开帐门看时,见安禄山高高地叠起肚子睡着。猪儿咬一咬牙,对准了安禄山的肚子,便是一刀直搠下去,刀身进去了一半,接着听到杀猪般地大喊一声。安禄山从睡梦中痛醒过来,把两手捧住刀柄,用力一拔,那肠子跟着刀尖直泻出来。一个肥大的身体,在床上翻腾了一阵,两脚一挺,直死过去了。
那廊下守着的宫女,正在好睡时候,被安禄山的喊声惊醒;再细听时,安禄山在床上翻腾,直震撼得那床柱也摇动起来。
四个宫女,一齐跳起身来,抢进屋子去;才到房门口,那李猪儿正从屋子里冲出来,只略略一举手,把四个娇怯怯的宫女一齐推倒,眼看着他一耸身跳上屋檐去,逃走得无影无踪。待宫女进屋子去看时,那安禄山死得十分可怕,只喊得一声:“不好了!外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