刁,见万岁爷行来,她便佯羞低头,一转身和惊鸿一般,向廊东头行去。玄宗正想上前去招手唤住,一转念今日有各路亲王妃子放进宫来游玩。那美人也须是亲王的妃子,却不可冒昧召唤。狠一狠心,又想丢下手走开;看那美人在前面缓缓地行走着,看她腰肢袅娜,凌波微步,真好似轻云出岫一般,看了叫人爱煞。玄宗便也隔着廊儿,跟定了那美人的脚踪儿走着。高力士也默默地跟随在身后,亦步亦趋地沿着回廊,转弯抹角地走着。上面说过这织锦回廊,原建造得十分巧妙,倘不得门径,便够你绕一辈子也绕不出来。如今玄宗皇帝是有意跟踪那美人,那美人儿也有意引逗这位风流皇帝,只向那典折幽密处行去。看看两面只隔着一重回廊,但绕来绕去,总不能接近;看看已赶上了,不知怎么一绕,那美人儿被花障儿遮住,忽已不见了,一转眼已在身后出现。玄宗急急转身走去,依旧是被一重雕栏隔住;看那美人,只是掩袖一笑,转向别处去了。
急得玄宗皇帝只是抱怨那建造这织锦回廊的工匠,如此捉弄人。
待玄宗走到那美人站立的地方,已是去得无影无踪;高力士向四处走廊上去找寻,那美人早已绕出回廊,向别殿游玩去了。玄宗见跟不上这美人,只得垂头丧气地也出了回廊,出了后苑,走在飞桥上,向下望去,一瞥眼儿又见方才那美人,出没在桥下花树之间。这时身旁多了两个侍婢,一个手中捧着一个胆瓶,瓶中插着二三朵折枝芙蓉;一个手中拿着拂尘帚儿,时时在美人儿身体四周拂去空中的飞虫,和那蜂儿蝶儿。这美人儿只低着头沿着溪水边慢慢地行去,玄宗在桥上遥指着,对力士说道:“你看这模样儿真可写入图画呢。谁家这可喜娘,总有时将她宣召在朕当面,待朕看一个饱呢!”高力士到这时候,实在忍不住了,便奏对道:“这有何难?陛下自己的媳妇儿,少不得由陛下看一个饱也!”玄宗见说,不觉一惊,忙问他:“是谁家的王妃!”高力士忙奏道:“那妇人便是寿王的妃子杨氏。”玄宗一听,真是自己的媳妇儿,不觉满面羞惭,忙自己掩饰着说道:“怪道呢,这孩子自从武惠妃生下地来,怕不能养大,自幼抱在宁王府中管养;元妃看教他,好似亲生儿子一般,那媳妇儿也在宁王府中娶的,不常到朕宫中来,一家子翁媳,反觉生疏了,想来真觉好笑!”说着,便哈哈大笑。
高力士听了玄宗的话,便奏请道:“可要去召这杨氏来进见?
”玄宗忙摇着手道:“不必,不必!”说着,便走下桥去,在那甫道上低头默默地走着,半晌,不觉叹一口气,自言自语地说道:“瑁儿这孩子,真好艳福也!”玄宗说了这句话,才觉自己说得太忘形了,忙又自己掩饰着说道:“想俺大哥在世的时候,俺弟兄们何等的亲热,终日吃也在一处,玩也在一处,卧也在一处。还记得朕初即位的时候,离了众弟兄,孤凄凄的一个人住在宫中,心中好不烦闷,便把俺大哥召进宫来,依旧和他在一处儿玩着喝着。还记得有一天,是朕和大哥对坐着,尝那内厨房新制的荷叶羹;大哥正满嘴含着羹汤,不知怎的,错了喉,一个喷嚏,喷得朕满脸满胡须尽是羹汤。俺大哥急得满脸通红,忙拿自己的袍袖替朕拂拭着;朕怕大哥心中羞惭,便唤内侍们上来,收拾干净。这时黄播绰在一旁,笑奏道:‘这不是宁王错喉,这是宁王喷帝!’俺和宁王两人听了,撑不住呵呵大笑起来。至今想来,还是很有味儿的呢!”
玄宗说着,已走进了华清正宫;想起梅妃方才晕倒在浴池中的,便重入寝宫,探视梅妃的病情去。这一晚,玄宗和梅妃,是第一夜临幸这华清行宫;梅妃得玄宗如此宠爱,便支撑着病体,百般承迎。但是看玄宗神气,却大变了,不论一言一笑,总是怔怔的,好似魂不守舍,心中别有心事一般,一任梅妃如何装娇献媚,玄宗总是淡淡的神情。
好不容易,挨过了一夜,第二天清晨起来,玄宗便离了寝宫,出御便殿,悄悄地招高力士召进宫来。这高力士原眠息在殿帷中的,一听说圣上召唤,便急急进宫来;一看万岁孤凄凄的一个人坐在屋中,看他脸色,便知道昨夜失眠。见高力士进来,也好似不看见的一般,只是怔怔的;高力士心中禁不住惊慌,他认作昨夜万岁和梅妃闹翻了,又疑是自己得了什么罪,万岁正震怒呢。忙悄悄地爬下地去,跪在一旁。半晌半晌,只听得玄宗打着手掌,自言自语地道:“这美人儿正可爱!叫朕心下好难抛下也!”高力士听了,才恍然知道皇帝依旧在那里想念那寿王这妃子杨氏。看万岁那痴痴的神气,甚是可怜,便奏道:“万岁若爱那杨氏,奴才却能替万岁爷去召进宫来见一面儿。”玄宗叹着气说道:“俺们翁媳见一面儿,有什么意思,眼见得朕这相思害到底也!”说着,又连连地叹气。高力士听了玄宗的话,心中一转念,便得了主意;便抢上一步,在玄宗耳旁,低低地说了一番话。玄宗听了,也连声赞说:“好主意!
好主意!朕便依卿的主意行去。”玄宗自从和高力士在背地里商量得了主意以后,便觉玄宗每日笑逐颜开;他也不找众妃嫔游玩,也不在梅妃屋中勾留,每日只打扮得遍体风流,在书房中静养,兹有高力士伴在一旁。
再说那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