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株大槲树,便置一金鸡在树梢,封为金鸡树,刻石在嵩山脚下,敕地方官四时祭着树神。又在嵩山下围猎,尽欢而回。不料当夜则天皇帝在离宫中,便得了一梦:梦见一只白色鹦鹉,站在当殿;忽一阵狂风,把鹦鹉的两翼一齐吹断。醒来十分疑惑,当即把梦中的情况,对易之、昌宗两人说知;他兄弟两人,也圆解不出主何吉凶。
恰巧第二天丞相狄仁杰从长安来,奏请皇帝从早回銮。则天皇帝便把昨夜的梦境,问狄丞相是主何吉凶?狄仁杰便奏对说:“武,是陛下本姓;两翼,是陛下的两子。如今陛下两子幽囚在外,便好似狂风吹折了鹦鹉两翼;伏望陛下下诏召回二帝,以全天下臣民之望。”这时则天皇帝因自己年老,心中颇想立武承嗣、武三思为太子,振兴武氏宗族。如今听狄丞相如此说法,便趁此把欲立武承嗣或武三思为太子的意思,对狄丞相说。狄仁杰听了,忙趴在地下,连连碰着头奏道:“太宗栉风沐雨,亲冒锋镝,以定天下,传之子孙;大帝以二子托陛下,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,无乃大违天意乎?况姑侄比较子母,谁疏谁亲?陛下立子,则千秋万岁后,配食太庙;立侄,则自古未有侄为天子,袝姑于庙者,愿陛下详思而熟虑之。”则天皇帝听狄仁杰说到未有侄为天子袝姑于庙一句话,便不觉心中一动,半晌,才说道:“此朕家事,卿勿问可也!”狄仁杰又亢声奏道:“帝王以四海为家,四海之内,何者不为陛下家事?
况元首股肱,义同一体;臣备位宰相,岂有事可不问耶?”说着,又连连叩头道:“愿陛下速召还庐陵王,使母子团聚。”
则天皇帝听了,低头半晌,说道:“卿且退,朕自有主张。”
当时则天皇帝退回寝室,想起昨夜一梦,又想起狄丞相的话,心中忐忑不定,便召张易之、昌宗二人进宫去商议。那张易之听说则天皇后要迎回庐陵王,知道这庐陵王一回朝,自己便无立足之地了;当时便竭力说:“陛下已得罪唐朝宗室,不可再立唐嗣,以自取不便。”则天皇帝心想易之的话却很有道理,便又把召庐陵王的意思搁起了。
只因则天皇帝带着易之、昌宗二人在离宫中贪恋风月,昼夜不休,寒暑不避;到底年纪大了,身体渐渐地有些支持不住了,便下诏回銮。到得京师,那病势一天一天地沉重起来。这时有一个大臣,名吉顼的,与张易之、张昌宗同在控鹤监供奉;便悄悄地劝着张氏弟兄,说道:“公兄弟贵宠,天下侧目;今陛下春秋高,非可久恃,不立大功,何以自全?”昌宗被他说得害怕起来,忙向吉顼问计,吉顼说道:“天下未忘唐德,公等何不乘机劝陛下迎归庐陵王?他日皇帝念公等迎立有功,则不独可以免祸,且可以长保富贵。”昌宗听了这番话,心中大悟,忙去和他哥哥易之商量。
第二天弟兄二人,一块儿进宫去;正打算劝谏则天皇帝迎回庐陵王,谁知才走到宫门口,却被武三思率一群校尉,上前来拦住。这易之和昌宗弟兄二人,在宫中出入惯的,如今见三思不放他进去,便觉十分诧异。问时,原皇帝圣躬不豫,奉旨在宫门检查,无论何人,不许放入。这武三思平日见了张氏弟兄,总是卑躬屈节的;今日无端踞傲起来,其中必有变。易之和昌宗弟兄二人,急退回府中,召集了一班平日的心腹,商量大事;内中有一个黄门侍郎,名余日通的,他宫门中的消息最灵,当下报告说,有人也向武三思献计,劝他出面迎回庐陵王,为日后立功地步,他又打听得主公也有迎回庐陵王之意,只怕主公夺了他的头功,因此先下手占住宫门,是要隔绝主公和圣上之意。易之、昌宗弟兄二人听了大怒,愤愤地说道:“三思这小狗!他平日拜俺做干爷,捧唾壶,捧溺器地伺候着;是俺看他可怜,在圣上跟前保举他,到了如今富贵的地步,不想他如今反咬起主人来。俺不杀这小狗,誓不为人!他还不知道俺便是当今真正的皇上呢!俺如今不迎庐陵王,谁也奈何俺不得?俺们今日索性反了吧!”他弟兄二人说一声反,众人也齐声说反了。当下易之和昌宗二人,派定分两支大兵,一支兵直扑宫门,一支兵把守外城。
谁知他兄弟二人正调兵遣将的十分忙碌,那武三思也不弱。则天皇帝看看自己抱病已久,想起从前狄仁杰一番劝谏的话,很是有理;自己又得了一个鹦鹉折翼的梦,很是怀疑。当与太平公主、上官昭容、安乐公主、长宁公主商议,意思也想把庐陵王接回京师。那几位公主,都有骨肉儿女之情,也极愿把庐陵王迎回宫来,一块儿住着,只是不敢直说。恰好在这时候武三思进宫来,也主张去迎接庐陵王回宫。则天皇帝被你一句我一句,说得心活了,便下旨召庐陵王与韦妃俱回京师侍疾。
武三思得了圣旨,急急出宫,与丞相狄仁杰、张柬之、崔玄(目韦)一班大臣商议;正商议的时候,忽报说张易之、昌宗二人密谋起事。狄仁杰原与羽林将军李多祚一班武将交好,当下修成密书夤夜偷出京城去求救;一面由武三思亲自赶赴房州去,迎接庐陵王。
这庐陵王自从高宗弘道元年十二月奉遗诏,在柩前即位,称中宗太和圣昭孝皇帝;转眼皇太后武氏临朝称制,改元嗣圣元年,二月,被废为庐陵王,与皇后赵氏,妃韦氏三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