慌忙走到客堂,与猪—戒、沙弥细细将前言说了一遍。猪一戒大喜道:“我正想这观里的人参果,不知是个甚味儿?大家去搀了师父出来,不怕他不请我们尝尝。快去快来。”遂一齐走到火云楼下,再抬头看时,只见那座楼:
炭为梁柱,火作门窗。四壁墙垣皆烈焰,三层檐阁尽金蛇。一脊游蜿蜒红龙,双角耸蹲飞赤兽。画栋雕甍,无非列炬;珠帘玉幕,疑是燃灯。腾烘有如妖庙,连烧不减咸阳。补之不灭,势欲燎原;举而愈扬,状如烽燧。张南离之威,擅丙丁之用。莫认做暴客无明,须识取仙家三昧。
小行者忽然看见,吓得魂不附体道:“罢了,罢了!师父定然烧死了!”欲要捏着避火诀闯进去,只觉这火与凡火不同,远远立着如炙饼似的,只是不敢近前。回过头来,忽见明月掩着嘴笑。小行者忙上前扯着问道:“这火是谁放的!我师父与大仙躲到哪里去了?”明月笑道:“好好的楼房谁肯放火?”小行者道:“不是放火,为何一时就烧将起来?”明月道:“你不听得这楼原叫做火云楼!自有此楼便有此火,何须又放?你师父与我大仙正在里面谈道,躲些什么?”小行者听了,似信不信。因与猪一戒、沙弥商量道:“这事却如何处置?只怕师父有些灾晦!”猪一戒道:“那大仙既与你赌斗,不放师父,这火自然是他弄的了,师父断然不妨。只要有甚法儿灭了此火,不但可救师父,还有人参果吃哩!”沙弥道:“要灭火也不难,岂不闻水能克火,只消借两副担桶挑些水来,泼在火上怕他不灭!”小行者听了,大喜道:“沙弟说得有理。也不消挑水费力,待我唤将龙王来,叫他下一场大雨,何愁此火不灭。”猪一戒道:“下雨比挑水更妙,我二人在此看着,你须快去唤龙王来救师父。”小行者急急跳入空中,掐一个“唵”字诀,念念有词。早有西海龙王来到,向小行者施礼道:“不知小圣呼唤小龙有何使令?”小行者忙答礼道:“无事不敢奉请,今因五庄观道士恃强,将我师父关在火云楼里不放,却四面放火烧他;我一时解救不得,故请你来烦你下一场大雨,泼灭了火焰,好救师父。”龙王道:“下雨不难,只是不曾会得风伯、雷神,无以助威。”小行者道:“有雷恐惊吓了师父,有风倘延烧开一发难灭,都不消得。只要雨大些,灭了火便是你的功劳。”正说处,东海龙王也来了。二龙奉令,将云头低下,直罩在火云楼上,真是龙能兴云,云能致雨。不一时乌云布满,大雨倾盆。真是:
忽油忽沛忽滂沱,倒峡嫌微又泻河,
若使仙家无蓄泄,火云楼下已生波。
小行者看见大雨如注,满心欢喜道:“这等大雨,任是天火也定然灭了,莫说这一间楼子。”便向二龙王道:“雨够了,请住吧。再多时恐怕湿了我们的行李。”龙王闻言,遂停云罢雨,起在半空。小行者道:“多劳了,请回吧,容改日奉谢,我好去救师父了。”龙王作礼别去不题。
小行者只道火已灭尽,竟直从火云楼顶上落将下来。不期火云楼烈焰腾腾如故,落下来急了,一时收煞不住,竟落入火中,烧得满身疼满,叫一声“啊呀”,忙忙跳将出去,一身毫毛烧得精光。幸亏猪一戒与沙弥扶住,替他将身上的余火掸去,因埋怨道:“这样大火,你难道不看见?却跳将入去。”小行者道:“这样大雨,我只道火已灭了,谁知还是如此。这雨都下到哪里去了?”猪一戒道:“雨落到火上,就似浇油一般,愈下愈烈,一毫也无用。”沙弥道:“此火不为水灭,自是仙家妙用。但火无体,以木为体,我们一顿钉耙、禅杖,将这间烧酥的楼子打倒了,火无依附,自然要灭。”猪一戒道:“打倒楼子,倘压伤师父却怎么处?”沙弥道:“似这般畏首畏尾,这火如何得消?”猪一戒道:“这火又消不得,他躲在火里又不出来,莫若以火攻火,转自放一把,将他前后观宇都烧将起来,不怕他不出来救火。待他出来捉住,便好救师父。”小行者沉吟了半晌,忽想道:“兵法云:知彼知己,百战百胜;不知己不知彼,百战百败。这大仙既与我祖大圣打成相识,则他的道法自与我祖大圣相敌。初时,原是我差了,不该与他角口,惹他动起火来。他既动了火,我又动起火来,不知烧到几时?岂不误了师父正事!当初,我祖大圣原说凡有急难相救,莫若寻他,求他一个面情,与大仙讲讲。那时大家散了火撒开,岂不妙哉!”猪一戒道:“寻着你祖大圣可知好哩!只怕你祖大圣出入无时,莫知其乡,哪里去寻?”小行者道:“他与我既属一体,便上天下地总不出方寸中。我有寻处。”沙弥道:“快去快来!恐师父受苦。”小行者道:“我去去就来。”因跳在空中,以心问心,竞驾云往西找去。真是水乳针芥毫不争差,早望见一座佛宫十分庄雅。但见:
树树优婆放碧花,层层楼阁护丹霞,
琉璃墙绕黄金路,不是仙家是佛家。
小行者看见佛宫,不胜欢喜,也不管是与不是,就象自家屋里熟路一般,竟往里走。走到宫中,抬头一望,果见祖大圣端端正正高坐在灵台之上,喜得个小猢狲抓耳挠腮道:“原来是条直路,一线也不差。”因拜伏在地道:“孙儿履真,谨参见佛祖。”斗战佛看见,问道:“你既已皈依,为何不努力奉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