稳。牧童哥,这渡在哪里?就央你领我们去。”牧童笑嘻嘻说道:“这个渡乃圣凡交界,你四人寻不着渡口,在这边踏破铁鞋还只是四个失路的和尚;若指引你窥见源头,一脚踏去便立地成四尊活佛了。怎看得这般容易!就要我指引,也须将些银钱谢我。”猪一戒道:“你这牧童终是乡下人,小眼薄皮!便领我们走过去,少不得还要走过来。据你说,这边是和尚到那边是佛,依我看来,和尚也只是我,佛也只是我,差些什么就要诈人的钱财?”牧童笑嘻嘻说道:“是你不是你,我都不管,只是没有钱谁肯引路?”猪一戒见牧童口紧,便对唐半偈说道:“师父,你不要不言语。这山脚下的崎岖路,这边倾,那边圮,草也不知多深,是最难走的,且有百余里路,高一步,低一步,莫说挑行李,就是空身也觉费气力,你不要不知人痛痒倒转远路。”唐半偈道:“非我不知痛痒要转远路,但为僧之义须要脚踏实地,若夫空来巧去,实不愿托足,况从前甘苦已经十万八千,至此百里勤劳,又何足惮?”小行者听了踊跃道:“到底师父是个圣人,说的是大道理。快走快走,不要被这牧童惑了!”猪一戒听见叫走,发急道:“且问你,路在哪里?要走你们自走,我是走不动,只好央牧童哥领了过渡去。”沙弥道:“你且不消与师父、师兄争得,只问你,这牧童要钱财,你将什么与他,他肯领你过渡?”猪一戒道:“他一个乡村人能要多少?被囊里老师父有件破衫子,丢与他便够了;若不肯,还有个瓦钵盂,前日因取水,口上碰缺了些,也没甚用,再与了他,敢道也肯了。”牧童听见又嘻嘻笑道:“我又不做和尚,要传你的衣钵做甚?我自去也!你们不许跟我来。”说罢,带转牛头,竟往西山一直去了。初向路时,满山都被茅草塞满,没处寻路;及自牛去,随着牛的去处一望,忽隐隐现出一条路来。小行者心知牧童是个异人,忙叫道:“师父,前面有路了,何不快跟我来!”唐半偈抬头一看,果见一条大路,满心欢喜。遂将龙马加上一鞭,相逐着小行者一路赶来。猪一戒还迟迟疑疑的观望,沙弥早挑起行李来说道:“二哥,走吧!十层梯子已上了九层,不要又生怠惰。”猪一戒听了,不敢言语,跟着赶来。正是:
道只有身心,力从无懒惰,
主人努力行,岂容奴坐卧!
却说唐半偈追逐着小行者,若断若续,远随牛迹赶过西山来,约赶有十余里,望不见牧童,却喜有路可走,便放下身心缓缓而行。不一时,沙弥、猪一戒也赶了上来,赶到面前,见唐半偈在马上低着头,也不知是念佛,也不知是观心就象不看见的一般,任那马东一步西一步游衍而行。二人看见便不说甚的,竟急斗斗的奔向前去。又奔了有十余里路,觉到有些吃力。猪一戒叫声:“师弟,且把担子歇歇!那老和尚全不知人的艰苦,他坐在马上跑了一阵,跑得辛苦也就不耐烦,在马上东〔目充〕西〔目充〕的打盹,我与你挑着这样重担子跑山路,便歇歇儿何妨?”沙弥道:“哥哥呀,各人走的是各人的路,各人走到了是各人的前程,莫要看样。”猪一戒才不言语。略歇一歇,猪一戒又埋怨道:“这旷野又没人家,今日还不知要走到哪里哩!”沙弥道:“你且莫慌,你看前面柳树下白亮亮的象是一条河,莫不有水路?”猪一戒听见,忙爬起来往前一望,满心欢喜道:“果然是一条河路,快去寻船。”便抢了行李挑到河边,见果然是一条河,又恰有一只大船泊在岸边,便不管好歹,竟放下行李跳上船,连连用手招沙弥道:“快来,快来!造化,造化!”沙弥走到看一看道:“哥呀!好便好了,是便是了,你且上岸来,还有事与你商量。”猪一戒又跳上岸道:“还有什么商量?难道现成船儿不自自在在坐去,转奔奔波波的挑着重担子跑山路,自寻苦吃!”沙弥道:“这不消说,但也要访访这条河可是往西的大路,倘或不是路,到不得灵山,见不得佛祖,求不得真解,成不得正果,便快活一时也无用。”猪一戒听见,哑着口商量了半晌,因又咕哝道:“想将起来,这都是这些害了佛痨的识见,执著不化。若依我的主意,有这样的好船儿坐在上面,一任本来,随他淌到哪里是哪里,便不是大路,便到不得灵山,便见不得佛祖,便求不得真解,便成不得正果,也未尝不是佛。何必定要自缚束定了转移,不是弄做个一家货!”沙弥道:“二哥莫说呆话,自古成人不自在,自在不成人。”猪一戒道:“自在怎的不成人?我闻观世音人都称他是观自在菩萨,难道他也不成人?”沙弥笑道:“自在也有分别,人称菩萨的自在是如如之义;你说的自在,乃是痴心肠,怎么比得!我若不是随着金身罗汉窃听得些绪论,今日拙口钝腮也要被你盘驳倒了。闲话慢说,且去访问要紧。”二人一同沿着河岸寻人访问。人却不见一个,忽见河岸旁竖着一片碑石,碑石上写着“通圣河”三个大字,下边又有三行小字,一行是“上接须弥”,一行是“东至昆仑”,一行是“西至灵山”。二人看得明白,满心欢喜。忙走回船边,才将行李搬了上去,唐长老的马已到了,见二人乱着上船,忙问道:“这是什么所在?这河通哪里?这船是谁人的?也要访问明白,怎就胡乱上去!”猪一戒道:“师父,不消狐疑,我们已访问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