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,求你动动心吧。”
  史湘云道:“我也被你闹得厌烦了。林丫头,我而今告诉你:不是我说你根基平常,论起你的来历,原与我差不多,只是你的魔劫重些,今世里断不能走上这路,只有勤积功果,以候天缘便了。大凡玄门上的功夫,须做到哪一层,方指引他哪一层。为什么不许一总传授呢?这件事情,总须做足真功,瓜熟蒂落,逐关自然过去。若一总说了出来,做的人没有走到这一步,先望那步,只这一念不纯,当下坐功,便无效验。所以半途而废的,半中间失了真师,无人指引,便用尽了千般辛苦,终究不得成功。若根基上有这个缘法,就便灵心自悟,不遇真师,到了交代换功,自有真仙来引,你怎么说没有真传。我告诉你,履蹑乾兑,你也行出实效,怎么会生出魔障来。你若不信,你再跟着我坐起来,有用没用,你看你自己的心就相信了。”
  黛玉听了,真个跟了史湘云也打坐起来。可怪,黛玉清清醒醒,打扫净了心地,按着旧功运用,一些不效,而且横七竖八总触起宝玉来。又像从前,梦见册子的那一夜光景,真个一毫无二。却不好意思告诉史湘云,只有自己悔恨不提。且说宝玉独自一人在黛玉房中和衣就枕,哪里睡得着,心里也就想出许多头绪来:“从前我同林妹妹小时候大家谈谈禅机,也不过斗些小聪明儿,就如唱和诗词,借此陶情怡性。到了林妹妹过背后,我只想往天上去寻她,故此出了神似的要想成起佛来,也便恍恍如有所得。谁知被那妖僧妖道拐骗着迷,几乎送了性命,亏得老爷救了回来。当时只侥幸得了性命,不想还与林妹妹夫妇团圆。谁知回到家中,非但林妹妹回转过来,连晴雯也一同回转。林妹妹反又着了迷,要学道修仙,同四妹妹打成一路,那一副铁石心肠还了得。我又不知怎么样运气,天也教她顺了转来,真个的三生聚首。如今好好地忽又想着修仙,跟了云妹妹坐功夫。她这性情怪僻,谁也不能劝转她来。她若果真着迷,便怎么好。”
  宝玉想到此处,就翻来复去,越发的睡不着。起来又想起:“黛玉只听得紫鹃、晴雯两个人说话,从前坐功的时候,连她两个人也劝她不来,而今还叫谁去好?”又想起:“这件事,总要云妹妹不理她,她就自己退了转来。近来云妹妹倒与袭人好,我且叫袭人去悄悄地告诉云妹妹,这便千妥万妥。”
  宝玉想定了,便下床来,一个人开了房门,来到袭人那边去。袭人已经关了房门。宝玉便往窗户外张看,只见袭人还在那里一个人坐着,像是呆呆地想着什么事情。宝玉便伏在窗外低低地叫一声:“袭人姐姐。”袭人吓了一跳,便道:“是谁?”宝玉道:“是我。”袭人道:“宝二爷么?”宝玉道:“是的,快快地开开门儿。”
  这袭人自从跟了黛玉,每每防备着宝玉闹她,一则怕黛玉醋意,二则怕晴雯口齿尖利,传扬开来。虽则丈夫蒋玉函时常劝袭人与宝二爷相好,说道:“你我夫妻两个服事宝二爷,无分彼此,我们前后也受他多少好处,你再不要在我面上存半点子疑心,你若要在这个上疑忌我,不是夫妻情分了。”
  袭人见蒋玉函真心,倒也并不疑忌,也将黛玉、晴雯的话告诉他,说:“我而今若有一点子落在她们眼里还了得!”蒋玉函便叫袭人瞒了黛玉、晴雯悄悄与宝玉好。袭人却是胆小不敢,只管摇头。所以人后人前十分留心躲避。黛玉、晴雯也猜她的意思出来。这一晚黛玉住在栊翠庵,袭人正在思量,恐怕与宝玉分说不清,哪晓得宝玉却正到了窗外,而且夜又深了。袭人十分怕是非,就说道:“林姑娘现在栊翠庵,什么时候了二爷走到这里,请二爷好好地回到房里去,有话明早说吧。”
  宝玉也知道她的心思,又见她可怜见的情形,一时间倒将要她告诉史湘云的话忘了,忽然间触起前情,定要与她叙旧,就说道:“你要不开了门,我就卸了衣站在这里凉着。”这袭人虽与宝玉外面疏远,心里却照旧顾恋,一闻此言,心里就疼着宝玉,也将黛玉、晴雯忘记了,只说一句:“小祖宗何苦呢。”一手便开出门来。宝玉一进去,便关上门,拉住她低低地笑着,告诉她一定要叙旧。袭人本来水性杨花,又是幼交情重,如何不依。宝玉自然也将求史湘云的话告诉她了。天色将明,袭人便即惊醒,强将宝玉推了过去。自己就起来,梳洗毕,赶到栊翠庵伺候黛玉。黛玉一夜未睡,却也起身了,看见袭人赶早来到,也猜出她洗清的意思,转不料宝玉真个的在她房里过夜。黛玉便笑一笑,说道:“夜里有事起得早。”一句话恰好打着袭人心坎里,眼圈儿就红起来。黛玉倒也不会意。袭人便慢慢地走过一边,暗想道:“神明神明,利害利害。”
  袭人只等得黛玉到议事处去了,方走到史湘云床边。史湘云坐了起来,拉袭人坐下。袭人方才将宝玉求她的说话告诉她。史湘云只管点头,就道:“你去告诉二爷,叫他只管放心,住几天就回来的。”又笑着摩摩袭人的肚子说道:“昨夜可曾怀一块小宝玉?”惹得袭人臊得了不得,还恐怕湘云先知告诉了黛玉,故此一见面的时候说出起早的言语,袭人就坐不是立不是的,倒将宝玉真个闹她的事告诉湘云,央及她道:“我也是无可奈何的顺着他,史姑娘替我遮盖着。你是个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