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上头去散散。王夫人悄悄地道:“袭人的话儿你知道了多少时儿?林丫头还这么着,关我什么事,见了我面色也那么着。这几天更奇,一家子为的芝哥儿,谁也一天去走十几遭,偏是她一步儿也金贵得很。这个又替宝丫头什么相干,又替这小孩子什么相干,真个的好一个性格儿,还说平日间爱个名儿。这几天,就便尽着的送些好人参过来,谁就等着她的参吃呢!”
  薛姨妈听了,免不得解释解释,心里头却也有些嫌她。这时荣国府里忙的忙,懒的懒,存心的存心,只有环儿趁着这个时候越发闹得化了。听档儿、瞧戏、嫖娼,又是赌钱押宝,无所不为。那帐房偷的一票早已化完,又通了彩云将王夫人的体己物事弄了好些出来。真个这位爷同了芸儿闹得落花流水。也惹起多少人的议论来,说这荣府里的东西,谁也算他不清。不出这一位爷,如何流通开去。又说他家那等家教,也还有这样子弟。又说道本来政老爷的事情也烦,哪里顾得到。你们也不要替古人担忧,他就花一辈子还够。环儿就连待父天年的借纸也写了无数出去,实在可恨。这府里林黛玉既然不管,谁还禁得住他。倒是薛姨妈时常回去走走,听见环儿的风声不好,恐怕闹出事来,悄悄地告诉王夫人。王夫人只恐贾政护他,要想一字不提,又恐贾政埋怨,就趁空闲说道:“这几天也很烦,环儿日里头不大见面,你也查查他。”
  谁知贾政倒反说道:“我这几天出出进进,倒瞧见环儿,单不见宝玉。”就叫:“宝玉、环儿。”偏生彩云飞风地递了信去,环儿随即进来。宝玉偏没有人寄信去。贾政只哼了一声,也不叫宝玉,只说道:“你不长进的小子。单要我一个管,你替我出去。”王夫人听了贾政的口风,又牵着宝玉,偏是宝玉不来,反不骂宝玉,明明是护短的意思,就想道:“凭他怎么样闹饥荒,我只不管便了。”王夫人心里很不快活。亏得芝哥儿的痘子回谢了,身子很好,一家子也很喜欢。那曾大夫也发了一大宗酬仪。到了谢神这日,帐房里也烦得很,亏的黛玉隔晚妥当了,而且预备着仲妃遣人出来,也一切办得停当。黛玉也便一早晨起来,梳洗插戴,还恐戏班里不道地,也叫人去吩咐了好些。巧巧的花锦丛里闹出个缘故来,忽然王夫人叫彩云来,说道:“快些给二爷换衣服,宫里有内宫到了。”
  袭人就忙忙地拿了宝玉衣服上去。黛玉也就慢慢地上去,刚刚地走进堂屋,王夫人走出来,黛玉上去请安,王夫人便笑道:“劳动大姑娘贵步。”众人都听见。黛玉也很臊,一面想道:“我这么着为人家,倒讨个没脸。就这芝哥儿的事,零零碎碎哪一件不费心,好好的清早晨,碰这钉子。”心里正在不平,走进房里,正见袭人在房中。黛玉就认定袭人有了什么话,太太一说一听,发得那么快,就低低地说道:“咱们明日就让人家。”
  袭人听了真个吓死,也冤屈死了,就慢慢地一个人抹眼泪儿回去了。当下薛姨妈瞧出情形,平日也受过黛玉好处,就在中间调停起来,只说道:“大姑娘,这芝哥儿的事情,累得你了不得,无大无小,你就照应得那么精细。今日的应酬繁杂,也不知你背地里费了多少精神。只等这孩子大起来孝顺你吧。”
  一句话点醒了王夫人,她虽则为着袭人存心,这芝哥儿的事,也很亏她,清早上见面就给她一句,她又是极有心机的,也是我不检点了。王夫人也就十分的夸起黛玉来。黛玉也明白王夫人的意思,上头倒这么样,我怎样倒反装呆,也就殷勤起来。一家子见这两个作主的人儿和好了,也来说笑话,扯顺风,也就瞧戏喝酒。宝钗也感激黛玉,狠狠的拿酒劝她。黛玉郁结了好些时儿,倒也开怀乐意。忽然想起,潇湘馆里有受下许多贺仪,怕被环儿拿了。也不露声色,只笑说:“换件衣服上来,这里都不要等我。”
  王夫人道:“横竖戏也快完了,你也乏得很,随意散散吧。”黛玉便带了素芳、香雪慢慢地回来,将这些东西一件一件开帐安放,等热闹过了,送交宝姑娘去。正在收拾将了,忽然柳嫂子奔进来,说道:“袭人姐姐哭着回去,关上房门,悬梁自尽了。他丈夫得信,在戏房里奔回去,踢开房门,尽着救也救不转。”黛玉吓得心头乱跳。再一会子,紫鹃也急急地奔进来说。黛玉也拭泪,也点点头头道:“晓得了,快快地救她。”紫鹃也忙忙地去了。这黛玉心里,便有千言万语似的说不出来。不知袭人的性命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
第二十七回 真不肖大杖报冤愆 缪多情通房成作合
  话说黛玉听说袭人自尽,心里也伤,就差紫鹃叫人去救她,紫鹃去了。也叫柳嫂子外面不要扬开,且照应酒席去。紫鹃到怡红院,只得三五遍叫人去帮着救,直等了一个时辰,方才有信进来,说道:“好,转过来了。”紫娟也忙的进来告诉。黛玉就将早上的话告诉她。紫鹃便道:“姑娘,这倒是错怪袭人。早上听着太太的话,我同晴雯都不喜欢。就是姑娘说那一句,咱们也说是该的。后来到了午间,大家闲谈起来,倒是鹦鹉、琥珀说袭人早上进去,单替宝二爷换了衣服,并没有开一声口,多少人瞧着,太太也没有空儿替她讲什么,不知太太心里头另有什么别的意思。”
  黛玉听了,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