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,听之不闻。一传俩,人人尽以为神;俩传三,个个俱称是佛。借佛立成门户,时时惑众;伏神幻作津梁,刻刻愚人。半空中,妖氛接汉,赞说西方;满涧内,怪雾冲霄,宣传极乐。是以纷纷吃素,果乃攘攘持斋。哄骗得痴呆老汉,恨不得过去,无我相,无寿者相,得见如来;引诱得懵懂妇人,巴不得入门,无人相,无众生相,瞻仰世尊。确然顷刻化身,的是霎时尸解。这才是妄想贪嗔痴,却遇了邪魔外道。
  四人看罢,正不知这些老男妇朝着溪涧山色水光,拜些什么。因要问人,却是闹轰轰,人似山涌般来,一时那里问得明白。只好各人照看脚下,不容人挤下涧去。立不半晌,忽听见人人发喊道:“我佛慈悲,西方接引来也。” 那些老男妇,便不跪拜,即立起身站立,霎时间,涧中水势翻腾,山内一派毫光冲起,散作烟雾,顷刻将半轮好月遮掩;四下阴风,吹得毛孔皆竖,俱睁眼不开。风定后,四人忙抬头一看,只见对岸高山上,忽现出一座楼台观宇金阙宫墙,涧中间架叠起一座金桥,直跨过涧来。再一看时,那桥上两旁,挂着两行亮灯,光芒闪烁,直照得那座金阙楼台有隐隐的现狮、现象、现莲花,观宇内,明朗朗走出几个比丘尼、优婆塞,立在大门前,招呼迎接。这里老男妇,便齐攒攒,逐队队,有的合掌念佛,有的敲着木鱼小磬,一片和佛声,兼着叮当必剥,谦谦逊逊,齐向那条金桥上缓行慢走。到了灯下,挨次走入门去成佛。这边相送的见了,指说某人证果。有的说爷说娘成佛,却有的被人挤住,急切跨不上桥,怕误了见佛因缘,只向众人哀求让路。四人见了,俱各惊惊疑疑。
  王摩道:“俺何不过去走遭,看那边恁的模样,来对你们说。”袁武忙拦住道:“恐怕西天没有你这个人成佛,我们便要成佛,却不走这条路去。” 王摩道:“便是世尊叫俺成佛,俺也不耐烦吃草根呷白水。” 郑天佑、殳动一齐笑将起来。正说笑间,忽听得纠弦响起,喝声:“箭到灯灭,休使洒家娘去!”四人忽听弓弦响,恐人暗算,各吃了一惊。忙回过头来,只见一个黑大汉,举弓向金桥上,又要射第二箭去,四人方才放心。忙回头看桥上,已被他射灭了一盏。袁武道:“王摩何不也射灭了他?” 王摩便向骡背上取弓箭,却不见了弓箭。一时着急找寻,怎奈人多挨挤,遂急得暴跳,两手一推,直推得众人俱跌在大汉身上来。幸喜那大汉立得脚稳,不致吃跌,只一时放不出箭去。殳动却一眼看明道:“王摩哥哥,这汉子手中的不是哥哥的弓箭么?” 王摩忙赶上喝道:“你便射得,俺就射不得么?” 便一手夺了过来。嗖的一箭射去,霎时,四下皆黑,半空中一声响亮,顷刻桥崩楼倒,将桥上的人跌落水中。水浅处,淹不死的,只叫人救命。那大汉见这人也射灭了亮灯,满心欢喜,正要上前来见认,忽听水浅处,他的老娘大叫道:“ 马霳快来救我!”马霳听得娘叫,知是跌在水中,便不顾命直窜,跳起在人头上乱踹。奔到岸边,却是上下相悬,一时扶不下来,只听声:“老娘!” 便踊身跳入水中,将老娘背上肩头,腾跳上来,一径奔回家去,各换干衣,老娘只叹息无缘见佛。
  王摩一箭也射灭了亮灯,各不胜欢喜,要寻这大汉。不期灯灭桥崩,昏黑中将许多人跌落水去,有救的,有捞的,有的便埋怨这射箭的人,遂一齐叫打,一时俱攒拢来。袁武忙叫:“快去,不可动手” 王摩跳上骡子,要冲开人众,争奈骡比不得马可以冲围,又因黑夜人多,只不肯举步。王摩连打数下,那骡子反颠蹶退缩。袁武只叫:“不要动手,误了正事!”这些乡人恃众,只层层围绕,虽不敢近身,却是砖头瓦屑,没头没脸的抛洒。四人正在没法,忽有一人,在人丛中抡着一杆棍棒,将众乡人横拦竖挡,东西摇晃,直吓得众人跌走不迭,才让闪出一条路来。袁武见了大喜,忙叫:“快走!” 遂一齐趁势,奔出村来。离得远了,方才住脚。郑天佑道:“一般这些村蛮,原有好歹不同,若不亏这人养气,见危思救,一时怎得脱身!不是袁武哥哥提醒得早,倘或动手,便不留情,杀伤了人,岂不误了大事!” 王摩道:“兄弟,你这话果是不差。”殳动道:“只不知这早晚甚时候,又辨不出路径,莫若在此等一会儿走吧!” 袁武向天上一看道:“迟不得了,已是五更将尽,不久天明。前去自知路径。”三人遂不敢停留,只顾急走。走了多里,已是东方渐白。再一看时,走的俱是荒郊小路,找不出大路上来。
  四人恐怕错过了银两,正在着急,只见前面有三四个人走来,不胜欢喜。正要问路径,不期这起人见有人骑着骡子,俱有器械,晓得( 误认) 是护送银两的官军,知他在后错走,忙来说道:“ 五更一齐起身,怎你们错走了小路,还在这里?” 袁武忙答应道:“我们正是护送银两的,只因昏黑,在后慢走,不期银两去远,赶他不上。先前还不知是错走,如今才知走了小路,不知大路是在往那边去?银两已走到哪里了?” 那几个人道:“我们是本地里保,来护送银两起身,才得回来。他们走得快,你们如何赶得上?倒不如就这小路,望西转弯。他们走的弓背。你们走的弓弦。出去便是一带土山,只在那里等候便着。” 说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