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闻得你尊嫂虽人物平常,若肯将她弃去,与人作妾,将这屈情告诉,大约这项银两只要在他身上抵偿。你得个干净身子出去,日后另娶个成家。这是两全之策。我是热心肠,一张直嘴,也只凭你主裁。” 邰元一时听见叫他弃卖月仙,不觉毛发俱竖。都趣见他颜色俱变,忙笑说道:“我且出去,迟早再来看你。” 邰元见他去远,只咄咄叹气,如死人般坐着。到了夜间,禁卒将他上了刑具。
  次是提出,又是一番毒打,要他赔偿。邰元死不肯认。一日坐着,细将都趣的这些说话暗暗踟蹰道:“我是一条汉子,怎白地在此送命!若除了他这算计,实是不能脱生。只是月仙嫁我一场,并无颜赤过犯条例,一时如何提得起?她也怎肯便去?” 遂踟蹰到晚道:“ 罢,罢,罢!事到其间,只得要她屈从救我。等都趣来时,只合与他商量。” 谁知等了两日不见来。到第三日,方见都趣走来,满脸赔笑道:“前日这些说话,实是我一时唐突了你。今日又买一壶来请罪。”邰元此时见了都趣,一似亲人。见他赔罪,便十分感激道:“ 你休恁般说。我两日将你言语细细较量,实是不差。我今只得与你计较。” 都趣道:“ 我前日失言,已是得罪,实不便叫你做。你须自作主张。” 邰元道:“你休推调。只是我要弃月仙,也要与丈人丈母说明。又不知一时可有主儿?”都趣听了,只筛酒他吃。吃了半晌方说道:“ 你今即是情愿,何必要通知丈人丈母?今日又是追逼日期,你只消当堂认个不小心,失去公子珍珠若干,情愿卖妻王月仙赔偿,相公便不好再将你受刑,自然去寻官媒,去寻主儿。就是一时寻不着主儿,也不好十分追逼。若寻了主儿,他自当官交纳银两领人,一面将你释放,岂不天大事俱完了?”
  说未完,堂上已发了三梆,禁役即来带着邰元上堂。正要动刑,邰元只得说道:“黄公子交付珍珠,失落是实。如今受不过枉刑,只得卖妻王月仙赔还。” 相公道:“ 既是卖妻赔偿,理之所该,非为枉法。只是公子珠价甚多,你妻子如何值得这些?” 邰元道:“值与不值也不晓得。若是肯念冤枉,量情减少,也不差什么。” 相公即着人拘唤官媒,吩咐而去。又着禁役将邰元依旧入狱,等候发落。
  过了两日,禁卒又来带他上堂。只见相公说道:“今日官媒已将你卖妻银两交纳在此,今日将你释放。论理还该薄责,只是受责过多,又卖妻赔偿,不责准放。” 因唤近案,看视交纳银子。邰元果见案上许多银两,便咬牙不忍再看,叩谢走出。只因这一走出,有分教:
  地下新添色鬼,人间合遇妖魔。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 九 回 鬼算计冷笑似无情 小太岁杀人如切菜
  话说邰元释放出了府门,因暗想道:“我为这场冤屈官司,直弄得卖妻,无家可归,有甚颜面见人?不如离这城中,冷些时再来。”因又想道:“我月仙虽去,她父母在家,也须见他一面,说个事出无奈,空负他二人向日好情;并讨了刀锏,才好远去。我今在此,等到夜静去吧。” 遂在府门僻处坐到黑,方举步走出街来,道:“我邰元又不曾杀人作歹事,打得我两条腿恁般难走,好生可恨!” 便一步步乘黑捱到自己门首。
  在门上敲了几下,并不见有人答应,遂自心疑。忙用手门上一摸,却是紧锁着。便暗暗叹口气道:“ 必是月仙出嫁,他两人俱送去了。” 早有对门左右邻人听见王家门上响动,俱开出门照看,却见邰元立在门首。只说声:“ 恭喜,大郎回来了!”便关门自去。邰元正不耐烦有人来看,得他去了,倒也自在。因想道:“他虽不在家,只得要卸下门扇进去,免得又向别家出丑。” 因用手将锁钮往上一撬,早撬落了一扇,遂闪身入内。却没灯火,幸喜路径是熟,遂走上楼来。房门也是锁的,只得用手裂断走入。忙推开了窗扇,就有亮影照入。却见房中动用以及床帐箱笼俱在,不胜惊异道:“她既去嫁人,怎一些也不带去?”因叹口气道:“早是那日不曾破口,果有好心待我。” 遂又向床头摸着了佩刀并锏,不胜欢喜。取刀在手,抽出鞘来,在黑中摇晃得几缕光芒射出。因放下想道:“我今日还没顿口下肚,不知灶下可有甚充饥,且寻些来。” 遂下楼走入灶下,并不见有甚下口的,只得复走出来,立在堂中,暗暗气苦。不觉有阵酒香,忙将两鼻东西乱闻,便闻到香处。用手一摸,见壁下有个酒坛,不曾盖好,透出香味。忙掀开坛口,一手探入,却有半坛老酒在内,不胜快活。忙提起,嘴对着坛口,骨都都咽落下肚,不时吃完,觉得十分快活。才上楼倒在床上,一觉睡着。喜得事在心头,见窗外有了亮光,知是五更,慌忙起来。打开箱笼,并叠了一个包裹。摸到箱底,忽摸出一包银两来,还是当日月仙在他包肚内取来藏入。一时摸着,真是绝处逢生,不胜大喜,遂裂块旧布揣在腰间。将刀紧好,背上包裹,提着三棱锏慢慢下楼,将大门依旧掇好。
  走到东门,不期天早未开,遂立下暗道:“我今若去寻天雄山弟兄,自然相留。他当日苦劝我在山,同做事业,我只不肯,别了回来。如今这个模样,怎好走去见他?若要到母舅家去,近日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