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不一时到了坟上,安慰了婶娘,然后问及来救事情,并自述出缘故。彼此说了一番,深谢屠俏出力。殷尚赤遂入村去,买了许多酒肴来家。屠俏遂自动手,同养婆一屯烹庖炊煮,搬入堂中。四入围坐,屠俏与养婆另是一桌,直吃到夜静方止。王摩又住了两日,然后拜别婶娘而去。这婶娘后来儿子回家,立成门户,不久去世。
这王摩五人不几日到麒麟山来,只见寨宇全无,山荒路绝。再访问人,方知王突死久,四子皆被金将伤害。王摩不胜伤感,只得向山流泪,撮土为香,拜谢王突收育一场。遂打发郑天佑先回去报知哥哥并兄弟。过不一日,又使殷尚赤、屠俏两骑马先走,自己同孙本步行。行了多日,方才到得湖岸。已是有船伺候,迎接上船。将到半湖,杨幺率领众兄弟相迎上山,同入厅堂。王摩拜见杨幺。细述得见婶娘以及诸事。遂向贺云龙、袁武、何能深谢锦囊妙计,然后与众兄弟各各相见过。酒席早已齐备,各依次坐饮。
饮了半晌,王摩遂问别后可曾与宋军接战。杨幺笑道:“闻人成已是丧胆,只在蕲州观望。我因兄弟未回,便将大事因循。且喜今日已回。今我胸中不足者,是忠言逆耳,过后冰消。向日谏诛秦桧一班奸佞,已是面许;谁知近日使人来探听,犹然献谗。可恨那日在城中,不曾同众兄弟去手刃此数人。再者四处盗贼未除,使杨幺日有所忧。” 马霳道:“那日兀恁赶丧般扯跳,只学的呆鸟过后瞎嘈没力。” 袁武、何能齐说道:“哥哥既要除天下之害,即今兵分两路,一去追闻人成,便可剿灭蒲牢;一去削平毛姥姥,同聚临安,东南半壁不足忧矣。” 杨幺听了点头。又饮了半晌,因说道:“我们得蒙四维真人点明了前世,大仇尽泄,只觉胸次渐平。若据 我 今 日,较 之 前 身,实 乃 轰 烈。我 想 前 世 堂 名‘忠义’,我今亦将此堂为‘忠义堂’。明日使人悬立,未为不可。”众人俱说有理。贺云龙因说道:“哥哥既晓得真人指明了前仇,胸次渐平。须知冤仇莫结,若又去寻人种冤种仇,则冤仇相报,何日了期?据兄弟看来,这班奸人实也是应宋运而生。他有他的冤仇,未必不是今来报复,亦未必便没人去害他。此是循环定理,哥哥不可过于不平。只宜自己循序而行,须看前程有多少路,尽力而行便了。” 杨幺听了点头道:“云龙识见,果是高人。”自此与众兄弟尽欢而止。
到了次日席间,贺云龙因对杨幺说道:“兄弟前日奉哥哥之令,去见真人,不期真人采药未归。彼时欲要打发殷尚赤先回,兄弟在山等候,恐两位哥哥与众弟兄记念,只得同了回来。满望就去,不期宋军邀战,二头领又出,是以迟到如今。因思昔年师弟殷殷善诱,一旦相违数载,弟子之谊全亏。清夜自思,实有不安。近日家师必回观中,明早拜辞两位哥哥并众位弟兄,容去拜见真人一番,再来与哥哥、众弟兄同聚。”杨幺道:“如今识此路径,往来甚便,若去问明了后面的几句,更是畅心。只是这井中上下扯拽,还觉不便。云龙兄弟且住一日,我今使人在笑傲亭旁,另开一条地道,铺填层级到了井底,然后走入穴去,岂不更便。倘或我们有一日清闲,去拜见真人一面也好。只 是 你 前 日 在 庐‘山’上,下穴到此,实有多远,里面怎个光景?” 贺云龙道:“穴中有如明镜,如来若去,实与尘世迥别,行动有类两肋生风。据我看来,只好比外面行程,约有百里。” 杨幺道:“兄弟前日去时,在路走了多少日期才到庐山?” 贺云龙道:“那时同尚赤一路盘桓,实走了三十余日。” 杨幺听了,惊问道:“你二人去后,我屈指算来,将及半年。我向来不曾问及,你又在何处耽搁?” 贺云龙道:“兄弟并没处耽搁,只在观中留宿了一夜。” 杨幺听了,甚是惊疑不信。袁武笑说道:“ 哥哥岂不晓得山中七日世上千年,即此谓也。”杨幺听了,方才大喜道:“真仙境也。我等日后安可不去?”遂使人开凿,又悬立‘忠义堂’名。不消几日,开凿了一条暗道,贺云龙即便辞别。杨幺遂治了素席,也他送行,又取了信香,烦问后来消息。一时众弟兄皆来相托,贺云龙一一应允。杨幺与众兄弟送贺云龙从笑傲亭旁走入暗道。到了石门,让贺云龙走入,相订早回。贺云龙举手作别,望前而去。
杨幺等回到厅中,备酒庆贺‘ 忠义堂’ 名,一连数日。然后与袁武、何能商议进取之策。忽探事的来报说道:“朝中知闻人成兵败,今又按兵规避,虚费粮草,朝廷震怒,已召回闻人成议罪。遂诏遣招讨张浚、吴□、吴璘三将来讨湖中,不日到来。”杨幺见报,欢喜说道:“张浚、吴氏弟兄,实系宿将。若使其败去,则我势益张也。”
果不几日,张浚等领兵下湖邀战。杨幺等即驾轮船,照前冲突。幸喜张浚、吴□ 、吴璘用兵有纪,虽不致大败亏输,却被轮船冲杀得七断八续,一时首尾难顾。方知轮船难敌,只得收军屯立湖岸。使人伐木钉入水中,将船围在中间,以防轮船冲突。然后使轻捷快舟到君山来挑战,及见轮动冲击,便避入木栅中来守御。杨幺见了大笑。相持多日,遂与众兄弟上山,只吩咐战舰应敌。张浚等无计可施,不胜纳闷。早有朝中议论他玩兵,催督进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