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首级,岂不易如反掌?”守亮大喜道:“妙计!妙计!”梁生又背着茂贞,私对守亮道:“茂贞新降,其心未定,若兄长假扮了他,去赚了柳、梁二人,也不得不死心塌地投顺,更无反覆矣。”守亮听说,愈加欢喜,只道杨参军是一家人,故作此肝膈之言,一发倾心相信,便将城中兵符印信都付与梁生,教他代守城池。一面到教李茂贞星夜回营,把所部兵将尽收入兴元城中,帮梁生守城,自己却假扮做李茂贞,领精兵三千,打着征西都督的旗号。
是夜初更时分,潜地开城而出,连夜趱行。至次日午牌以后,早望见柳公大寨。到得寨前,见寨门大开,守亮先令人通报,说都督李茂贞特来迎候。少顷,闻寨内传呼道:“着李茂贞入营参见。”守亮便率众一齐鼓噪而入,却见帐前并没一人,只有柳丞相纱帽、红袍端坐帐上,巍然不动。守亮赶上前,挺枪直刺,应手而到。看时,却是一个草人,吃了一惊,叫道:“不好了,中了计了。”忙回身出寨,只听得寨后一声炮响,寨门左右一齐呐喊,弓弩乱发,箭如飞蝗。守亮躲避不迭,身上早中了两箭,几乎坠马,舍命夺路而走。随行军士大半中箭着伤。行不上十余里,只见前面左右,两路尘头乱起,喊杀连天,鼓角齐鸣,旌旗杂举,正不知有多少伏兵杀来。后面,柳公又亲自统军追赶。守亮惊慌无措,落荒而奔,军士自相践踏,死者甚众。正慌急间,忽探马飞报道:“兴元城已失陷了。”守亮大惊问:“怎生失陷?”探子道:“那杨参军原来不是杨栋,却就是梁状元假扮的。如今占了城池,城上都插了大唐旗号,使李茂贞领大兵杀出城来也。”守亮闻报,寻思四面受敌,进退无路,仰天长叹道:“吾命休矣!”遂拔剑自刎而亡。柳公随后追至,见守亮已死,即下令招安余众。那些败军蛇无头而不行,尽都降顺。
看官,听说这都是梁生与柳公预先定下的计策,梁生先扮了杨栋去赚守亮,却教守亮扮了茂贞来赚柳丞相。柳公却束草为人,假坐帐上,自己先伏寨后将二百兵分作两队,各带弓弩伏于寨门两旁。只听炮响,一齐放箭。又将五百兵亦分作两队,多带金鼓旗幡,离寨十里之外左右埋伏,只等守亮奔回时,一齐摇旗擂鼓,追杀败兵。随后,又亲统精兵三百,呐喊追赶,合来止一千军马,却像有数万甲兵之势,所谓用多不如用少也。从来将在谋而不在勇,兵贵精而不贵多。柳公此番用少取胜,全赖梁生用谋之巧。正是:
本是我赚他,反教他赚我。教他来赚我,便是我赚他。到得他赚我,我又去赚他。始终我赚他,他何尝赚我。
当下,柳公枭了杨守亮首级,部领众军望兴元而来,早有李茂贞领兵前来接应。原来,梁生在兴元城中,自守亮去后,等李茂贞领兵入城,便传下号令,教茂贞军士分守各门,将守亮帐下头目杀了一半,降了一半。围住守亮私第,把他全家老幼尽俱诛杀。一面出榜安民,一面使茂贞领大兵前来接应柳公。柳公见了茂贞,用好言抚慰,及到兴元,百姓俱执香迎拜马前,梁生亦出城迎谒。柳公拱手称谢道:“若非贤婿良谋,安能成功如此之速?”梁生逡巡逊让。当日,官府中大排庆功筵席,军中齐唱凯歌。彼时,军中有几句口号道:
一纸真公文,一个假书生。一封真反书,一个假参军。一面真旗号,一个假茂贞。一座真营寨,一个假大臣。柳家兵杀人如草,杨家将认草为人。柳丞相忽然有假,李都督到底无真。不但寨前迎帅的茂贞,固是假扮,即城下叫门的茂贞,岂是真情?若非状元郎一番用计,安得兴元郡一路太平?
说话的,梁生这场功绩,纯用诈谋骗局而成。这样诈谋骗局,唯赖本初最用得惯,看他骗成亲、骗入泮、骗馆、骗银、骗锦,无所不用其骗,亦无所不用其诈。梁生是正人君子,如何也去学他?不知兵不厌诈,从来兵行诡道,孙吴兵法,良平妙算,往往用此。只要把这诈谋骗局,正用之人用之,便可上为国家去害,下为百姓除凶。那赖本初却把这术数去欺亲戚、谤师友,青天白日之下,更无一句实话,可惜孙吴兵法,良平妙算,被他邪用了,小用了。所以,君子之智误用,即为小人;小人之谋善用,即为君子。
话休絮烦,且说柳公入城之后,尽发府库钱粮,犒赏军士,赈济小民,又籍没守亮所藏资财,及一应违禁之物,检得杨复恭与他往来的书柬不止一封,都是同谋造反的。柳公便与梁生计议,要将这些书柬并前日这封反书与告捷表文,一同奏闻天子。梁生道:“岳父未可造次,贼在君侧,除之甚难,倘彼自知谋泄,忽生他变,便将忧及至尊。以小婿愚见,可修密札一封,将捷表与逆书都寄与薛尚武,托他善觑方便,先设法拿下杨复恭,然后把捷表逆书奏闻,方是万全之策。”柳公点头道:“贤婿此言真老谋深计。”便密密修书遣使寄往长安。正是:
灼蠧恐株焚,熏鼠惧社坏。
外寇甫能平,又须防内害。
不说柳公一面寄书与薛尚武,且说杨复恭自遣赛空儿去行刺之后,即与杨栋、杨梓商议了,亲笔写下反书,差人寄往兴元。因久不见回报,放心不下,又遣一心腹家丁到彼探访,并打听柳、梁二人军中消息。那家丁去不多时便回来禀覆道:“近日柳丞相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