、皂朝靴、铁面剑眉、虎头燕颔,不是别人,就是明山和尚。徐海迎着翠翘道:“夫人,今日迎你从良,比郝生迎转玉何如?”翠翘道:“郝生之迎转玉,毕竟要借荣十大朝臣;大王迎妻,则取诸自己,无牛后之着矣。”徐明山道:“夫人深得我心。”
  迎到营中,觉久别三年,一朝重会,昔日布衣,今朝富贵。虽非裂士分茅,却也攻城拔地,威武可人。王夫人因劝他:“休烧毁民房,奸淫妇女,恣杀老幼。”明山从之。自此兵到之处,便下令:“戒妄杀,奸淫。”皆夫人之赐也。
  一日,讲起临淄旧事,明山道:“这有何难。我点兵五千,洗荡临淄,替夫人报了这段深仇就是。”夫人道:“罪人只得马不进、秀妈、楚卿,切莫荼毒他人。”正是:
  惟有感恩并积恨,万年千载不生尘。
  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十八回
  王夫人剑诛无义汉
  徐明山金赠有恩人
  词曰:
  深仇切齿,大恩入骨,便死也难忘。若有相酬,倘能报雪,其快也非常。从前受尽千般臭,一旦忽遗香。始知天道,加于人事,原自有商量。
  右调《少年游》
  话说徐海发兵五千,来掠临淄,报王夫人之仇。差健将史昭,领细作先到临淄:“探访马不进等居住行藏,埋伏左右,候兵到日,即便擒拿。无分老幼,若教走脱一人,定以军令施行。”史昭得令而去。再差健将雷丰:“执令箭一支,立束家门首,无得惊其老幼。”雷丰奉令而行。又差大将卞豹,领轻兵五千人,倍道兼进,直抵无锡,擒妒妇宦氏、计氏、束守两门人等;薄婆、薄幸、招隐庵中觉缘,一干人犯,俱要生擒,不得走漏一个。限期一月,在临淄相会。卞豹领兵而去。然后徐海择定吉日,约会诸路,一齐出兵。
  此时闽、广、青、徐、吴、越,寇兵纵横,干戈载道,百姓涂炭,生民潦倒,苦不可言。到了出兵这日,徐海请王夫人誓师。夫人道:“妾乃女流,安敢干涉军政。”徐海道:“今日之兵为夫人发,是夫人报仇之具也。请夫人沥酒,卑人然后发兵。”
  王夫人乃把酒誓师,三军一齐跪倒。夫人祝云:“皇天后土,同鉴此心,名山大川,同昭余念。王翠翘为父流落娼门,遭马不进、楚卿、秀妈之陷害。今仗徐公威灵,兴兵报仇,妾不敢过求,只如进等原立之誓而止。以德报德,以直报怨,圣人且然,吾何独否!敢以此心上告天地神明,然后发兵。凡尔三军,无惜勤劳,为余振奋。”言罢,奠酒。三军一齐应道:“大小三军,愿为夫人效力。”奋怒之声,山摇海沸。因分队伍启行。
  不消几日,已到临淄地方。一声炮响,大刀阔斧,杀将上去。地方虽有几百守兵,怎敌得这大队人马,那敢当先,唯弃甲曳兵,抱头引颈而已。
  一日一夜,直抵临淄。官府、居民,逃往殆尽。徐海就于空地扎了营寨,早有健将史昭解马不进等来请功。徐海吩咐带在一边。又有健将雷丰带束家父子来见。徐海吩咐道:“带在偏营,好生看待,不可难为他。”又报大将卞豹进营缴令,道:“大王在上,卞豹奉大王钧旨,擒拿宦、束等犯,俱已满门拿至。止有束守出外未归,不曾拿得,特来请罪。”徐海道:“束守已在这里,有劳将军,另行升赏。人犯且带一边。”卞豹打躲而退。
  徐海请夫人出营道:“无锡、临淄一干人犯,俱擒在此,听夫人如何发付?”夫人道:“余受束家父子之恩,姥姥、觉缘之义,欲先酬彼等之德,然后报诸人之怨,大王以为何如?”徐海道:“言之有理。”叫请束家父子、姥姥、觉缘进见。
  不一时,雷丰引束家父子,卞豹引觉缘、姥姥四人进营,跪下,俱口称:“爷爷饶命。”徐海吩咐:“更衣相见。”二将引四人更衣。四人不知头脑,吓得胆散魂消。虽则穿了衣服,战兢兢进营俯伏,哪取抬头。徐海道:“四位起来,休得惊慌。你等与夫人有德,俱以免死。”夫人叫道:“束生,我便是王翠翘。你当时救我一死,我今全你父子性命。你妻宦氏,我已擒在这里,少不得要报当日那些恶况。”吩咐军士取白银一千,绸缎百匹,“送那束生员回去。你要见你妻子,东廊下还可生见一面。”
  束生细听因由,方知是王翠翘报怨,因跪求道:“蠢妻实该万死。但束守既蒙夫人恩赦,蠢妻尚望推广,赦束守之恩,再开一线生路。”夫人笑道:“你要我饶她么?她当日奈何我,怎不一为挽回?这个似难准信。”束生道:“观音阁设策,夫人独忘之乎?”翠翘沉思半晌,道:“赖有此耳,留个活的还你,少刻领人便是。又给你令箭一支,保全家门。敢有军士擅入束家者,枭首示众。你去。”
  束生出来,便着父亲先回,自却到东廊下来见宦氏。只见宦氏母子、宦鹰、宦犬等人都在那里。宦氏远远望见丈夫,忙对计氏道:“娘,那来的不是束郎。”计氏一看,果是女婿,忙叫道:“束郎快来。”束生走近前,大家抱头而哭。宦氏道:“郎君怎也在这里?”束生道:“都是你带累我的。”因跌跌脚道:“小姐,小姐!你那花奴事发作了。”
  宦氏听了,一时想不到,因问道:“这话是怎么说?”束生道:“有甚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