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贤侄你可认的我么,老夫姓胡名泰,也是丙午进士,曾为兵部尚书,如今告老回家,我和你令尊又是同年又是一拜兄弟,如今欠已不通信了。”言罢,将仲举让到待客厅上。
  仲举叩拜了胡尚书,二人落坐,茶罢,胡尚书问及仲举家中景况,仲举不肯吐出详情,恐怕胡尚书耻笑。遂含泪言道:“小侄的苦处一言难尽,只因先父为官太直,惹恼严嵩,他上了一本,说是先父私通外国。圣上不察虚实,批准此本,发往锦衣卫审问,先父含冤服毒而死,合家回了祖籍。不幸先母辞世,又遭一番天火把房宅烧了。小侄无奈出外经营,半路之中又遇强贼将钱财劫去,因此流落武昌。早知年伯在此,登门叩拜才是。”胡尚书听罢点头长叹说:“哪知贤侄这等遭际。既然如此,就在舍下住下,我与你打算个长久之计,不知贤侄意下如何?”仲举听说满心欢喜说:“多蒙伯父相留,只是打搅不便。”胡老爷说:“原是通家,休说客话。”遂与仲举换了衣服,倾到內宅见过樊氏夫人,又到前边书房之中待了酒饭,仲举又给看门的说了情,胡老爷就叫仲举书房中安歇,自己回了内宅就问樊氏太太说:“夫人你看高家年侄像貌如何?”夫人说:“好个品格,日后定有好处。”胡老爷说:“夫人眼力不差,我想咱夫妇年近六旬并无子女,高年侄也是无依无靠,我欲把他过继为子,不知夫人以为何如?”夫人说:“此意甚善,明日和他商议,看是如何。”一夜晚景不提。
  次日清晨胡尚书来在书房与仲举闲谈了一回,说:“贤侄,我夫妻年已花甲,并无子嗣,如今你又流落在外无家可归,我有心过你为子,不知贤侄肯否?”仲举闻言犹豫不决,老院子向仲举言道:“高大爷不必犯想,你如今过与我家老爷为子,一则有了家产,就是妻子功名俱不难了。”一句话把仲举提醒,连忙说道:“既蒙伯父抬举,孩儿焉敢不从,只恐有辱侯门,亲朋见耻耳。”胡公大喜说:“我儿不必太谦,且去跟我见你母亲,等看择日请客,过了明路好把家业交付与你。”言罢同到后堂拜见樊氏太太。一些下人俱来叩头,以大爷呼之。胡老爷与仲举改名为胡继业,等到第三日请客。家中忙乱了几日,到了第三日上,好不热闹。要知后事,下回分解。


第三十八回 高仲举重婚张氏 于月英产生丁郎


  话说胡老爷这日请客,那些至亲好友都送贺礼,前厅的酒席俱摆满了。及至客齐落坐,酒过三从,菜过五味,高仲举出来谢客,就在旁边设了一席,仲举坐下。那些亲朋见仲举品格非凡,你言我语,一齐夸奖,坐首席的有一位乡宦姓张名乘忠,曾做过吏部天官,也是年老无子,只有一位小姐名叫风英,年长二十一岁,尚未许人,今见众人皆夸仲举,他遂有了爱慕之心,同坐的有一个风鉴先生叫赵铁嘴,张乡宦低声问道:“赵先生你的眼力极好,胡公子的像貌怎么样呢?”
  铁嘴说:“依学生看来胡公子虽有福像,骨软着寒,功名未必有分,只可坐享荣华,得两个贵子之济。”张乡宦听了心中暗想:我把女儿许他,他生贵子就是我的外孙,何必要他自己得贵呢。想罢开言说:“先生,我有心招胡公子为婿,你道如何?”铁嘴说:“老爷既有此念,待晚生作伐,与胡老爷当面一讲。”遂问胡乡宦言道:“胡大人今日得此佳公子,后必大贵,久闻张老爷有位小姐德貌双全,晚生今欲作伐与二位大人取亲,不知二位大人以为何如?”众人听说一齐言道:“一家是吏部天官,一家是兵部司马,门当户对,正宜作亲。”
  张乡宦说:“我却也有此意,不知胡年兄见弃与否?”胡公满脸陪笑说:“虽承张年兄美意,只恐犬子不才,有玷门楣。”赵铁嘴说:“二位大人不必讲了。”遂叫人提过酒来与二家乡宦换了盅儿,又叫高仲举前来谢亲,仲举满怀心事,口不能言,无奈上前谢亲。大家吃了一个大醉方才散去。过了几日胡府下定,择了吉日,张太太亲自送亲,凤英小姐和仲举洞房花烛,且不必表。
  再说于月英自从王英报信之后,虽然知道丈夫逃走,又不知流落何处,诸日家只是悲伤。光阴易过,十月的胎气将满,这日忽然一阵腹疼,贤人知是将要临盆,忙叫丫鬟到安府胡同请了一个李姥姥来等候收生。贤人怀的这胎,原是七方掌岁童子临凡,日后天榜有名,定主大贵,所以下生之时并不艰难,顺顺当当回生落草。收生婆说:“高大娘恭喜了,生了个白胖的相公。”贤人定了定神,暗暗的念佛,吃过定心汤,叫丫鬟拿过包的现成的三两银子递与收生婆,收生婆说:“大娘太费心了,你家大爷又不在家。哪得有钱,今日送我这样厚礼,叫我如何过意的去呢!”于氏听罢两眼泪垂说:“姥姥你有所不知,可怜我的夫主含冤充军,如今死生未定,这也是上天有眼,生下这条根芽,多承姥姥接生,薄礼不堪为敬,只求把嘴放稳,别传于外人知道。”姥姥说:“大娘放心,我是不多说话的。”言罢出门回家而去。
  自此以后于月英紧闭门户扶养孤儿。不知不觉就长到七岁,贤人和丫鬟商议,烦隔壁周老者买笔墨书纸,封了一钱银子的贽敬,将孩儿送入对门学堂念书,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