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的,拿着两瓶荷兰水,一路兜售过来。走到桌边问道:“冰荷兰水,可要开两瓶?”康小姐不知就里,问玫瑰的有没有。卖荷兰水的道:“有有,攻瑰、宁蒙、香蕉,都有。”说着拿出两支玻璃杯来,正想开时,大姨太忙道:“不要不要,今晚荷兰水不要。”买荷兰水的人急道:“我这荷兰水,是老德记牌子,很好很好的,开一瓶尝尝就知道了。”大姨太嗅道:“对你说不要就完了,多缠点子什么,拿去拿去。”康小姐再想开口时,大姨太悄悄道:“你作死呀,这会子要喝起冰荷兰水来。这冰透的东西,现在喝得的么。”康小姐被大姨太一提,才醒悟过来。也向卖荷兰水的摇头道:“不要了,不要了,改日买你罢。”卖荷兰水的胰了康大姨、康小姐一眼,笑吟吟的去了。此时天已将明,游客纷纷散去。康小姐道:“我们也回去罢。”康大姨太道;“索性等一等罢,这会子马车挤不过。”说着见小马夫在门口探头,康小姐把手招招,马夫进来禀道:“马车上灯已经点好了,马车已放在这里门口。”康小姐道:“大姨姨,我们去罢。”两人坐上马车,马夫因为园里人多,不敢行驶快车,按辔徐行,出了园门,加上一鞭,那匹马便追风逐电,飞一般驶将来。此时马路上万籁俱寂,只有杆上电灯朗照通衢,与淡月曙星,互相焕映而已。夜花园出来的马车,接尾衔头,联成一线,宛如在水晶宫里驰骤一般。凉风拂拂,衣袂飘飘,乐得真不堪名状。

行至三叉路口,忽见斜刺里一部享斯美马车飞一般驶出来,直赶上康小姐的马车,并辔而行。那马车上坐着的少年,只有二十不到年纪,丰神妩媚,骨格风流,穿着一身极时路的衣裳。自拉着缰,看他的手法很是在行,知道在游玩场中资格是很深的。这少年赶上康小姐马车,不住的飞递眼风,向康小姐打照会。康小姐见了这样风流跌宕的少年,已经神魂飞越,心花怒开,经不起流星般的俏眼接二连三溜过来,溜得骨节皆酥,通体遍软,心窝里痒痒地说不出的一种难过。想还要矜持时,怎奈这身子再不由自己做主,也顾不得身旁有人没有人,把水汪汪一对秋波注定了那少年,不住的点头微笑。两个人正在调情,不防背后有几部著名快马车,风驰电点跑将来,想要催过前去。不知怎样,恰恰在享斯美车一撞,撞痛了那匹马。那马负了痛,四蹄发起蹶来,连颠三颠,颠得这少年几乎跌下。马夫忙慌跳下来,把马竭力扣住,总算没有出甚毛病。康小姐见少年没事,一块石头落了地,然而已经吓得芳心突突,香汗盈盈了。这少年受了这个惊吓,倒把邪心吓了回来。于是拉着缰,与康小姐分道扬镖,各自回去。康小姐回到公馆,吃了点子稀饭,天已大明,重新解衣归寝。这一觉直睡到下午三点钟,穿衣起身,梳头洗脸,行好一切照例公事,差不多已经夜快了。吃过晚饭,马车已经伺候好了。这夜是二姨姨的东,春挂茶园定下一间包厢。二姨太等都打扮定当,一同上车先向四马路、黄浦滩一带兜了两个圈子,才到戏馆瞧了几出戏。约模十二点钟相近,送客戏还没有散场,康小姐就道:“这里热的紧,我要外边去散散。”大姨太道:“你先走罢,我们略迟一步儿也要来了。”于是康小姐坐着马车先行,到得避暑花园,游人还不甚众多,大约是时光太早之故。那里知道昨夜碰着享斯美马车上那个少年,早已在大洋房里泡荼相候。康小姐见了,宛如拾着宝贝相似,却故意装出娇羞的样儿,低着头冉冉进去。就在少年对面那张桌子上,泡茶坐下,低头敛足,默默不语,暗里不住飞眸瞧那少年。不想那少年流星般两条眼光,恰恰向自己射着。这一来,堪堪成了个交互线,两个人眉来眼去,那副淫荡的神情,正同戏剧里的挑帘珍珠衫差不多样子。这少年,此道中本也阅历有所,见了康小姐那副浅笑佯羞的态度,知道这光已挨着五分了。于是放出偷香手段,搭讪着寻些闲话,和康小姐扳谈。康小姐十句之中,倒也回他二三句。后来愈讲愈起劲,两个人竟熟习起来。这少年便请康小姐上楼吃大菜,康小姐倒也并不谢绝。吃过大菜,居然是旧识了。等到康姨太等大队人马到来,康小姐早与这少年暗中成就了这件事儿。外交手段的敏捷,真与乃父康总督差不多。等到人家知道,已只剩得哎哟两字。康小姐与这少年,私下结了个密约,每晚到避暑花园来互换知识。俗语说得好,若要不知,除非莫为。康小姐与这少年订的密约,以为没有第三国加入,秘密到个极顶,总可以安然无事。不知怎样有一回,竟被大姨太观破行藏。这康大姨太,本是花界中一个强国,素来不肯居于人后,何况康小姐又是自己带出道的,附庸私交外国,如何肯罢。顿时摆出上国的威严来,与康小姐严重交涉。康小姐晓得国力不敌,没奈何只得许他加入同盟,于是已得的权利,生生的被大姨太夺去了大半。康小姐势虽不敌,心里却终有点子气不过,就想出了个报复的妙计,暗地约下几个流氓(总督千金会与流氓相约,奇文奇事),叫趁大姨太与这少年密会时光,蓦地里把他捉住,出一出他的丑。这几个流氓,都是康小姐心腹至交,自然奉令惟谨。这夜避暑花园里,就闹出一桩大笑话。康大姨太同这少年,被众流氓在草地里活捉出来,听说身上边一丝不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