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醋,屋外头人倒吃起醋来。所以外边人加我凶悍妒忌许多坏名儿,都是不体谅的话儿。我的心肝脾肺,又不能挖给人家瞧,这哑苦儿吃的真是没处申诉。”醉芳楼听了,深为抱屈不置。两人言谈有顷,只听得众人齐说一声会来,万头攒动,众人的视线齐注在马路那头。只见一面三角绣旗,远远而至。接着便是冲风弯号,四匹白马,两面大锣,与清道旗、飞虎旗、肃静回避牌及敕封金龙四大王,黄河之神,奉旨出巡,赈济孤魂等各牌,又是一道邀锣,以后是马吹手马执事,宣令厅,风雷火电马、十二旗牌马、对子马、皇命马等,约共八十多匹,走得尘埃滚滚,一线齐的按辔徐行。马后随着一排轿子,乃是敕厅、印厅、令旗、令箭、巡捕、中军、掌案各官,会轿子过完,听得人丛中忽起一阵哗笑的声音,见来了几个一丈多高的长人。费太太心里诧怪,问醉芳楼道:“这几个人怎么这样高法,真有点子野气。”醉芳楼道:“是踏高跷呀。”说着高跷走近了,乃是几出戏。第一出是《三戏白牡丹》那装着吕纯阳的肩背葫芦宝剑,手捏拂尘,一拂一拂,装出种仙风道骨样子。那装扮白牡丹的,搽了一脸浓脂厚粉,手里拿着一方白洋巾,把身子扭得柳条儿似的引人发笑。第二出是《打斋饭》一个扮着和尚,一个扮着女娘,那扮和尚的还敲着木鱼,向看客道阿弥陀佛,化点子斋米,引得众人齐声哗笑。第三出一个武旦打扮,一个武生打扮,一个开口跳打扮,是一出《三岔口》京戏。还有两人一个装着大头鬼,一个装着小头鬼,怪模怪样,看的人齐声拍手。高跷过去,解饷官来了。先有几块衔牌,瞧见了先要发笑。只见上面写着的字什么钦加六十四品衔汤水县正堂王府解饷大臣,衔牌后就是十二个护饷兵,穿着号衣,掮着鸟枪,押着一车冥镪。缓缓行走。随后一肩显轿,解饷官巍然高坐,人中上带着个哈哈笑,眼睛上用黑笔画着个眼镜圈儿,手里拎着个便壶,望嘴里不住的倒。众人见了,又一齐拍手狂笑。解饷官过后,锣鼓声喧,龙灯来了。舞龙灯的那班人,都一色的穿着雪青绉纱小袖紧身,蓝摹本缎小脚夹裤,双条短梁挖花京鞋,年纪都在三十上下。一个执旗的打头,高喝一声闲人站开,一条十八接雪湖绉纱扎成的龙灯,身上钉着几百面白铜小镜,当做龙鳞,映着日光,翻腾飞舞,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。龙灯过后,就是一班清音,那胡琴、琵琶、笙箫、管笛上都扎着素色绒球,就这几个人也打扮得十分漂亮。清音后却是一出荡河船地戏,又有几部小车子,小车上都坐着几个乔装的湖丝阿姐,倒也十分相像。接着两座台阁,一座扮的是借茶,一座扮的是风仪亭。台阁后底,又是一座秋千架儿,四个十一二岁的小孩,双手搭在架上,一路翻筋斗而过。秋千架的后面,乃是全副銮驾,二十顶逍遥伞,四顶万民宝盖,都是五色缎子做成的。末后又有两顶大伞,四面方旗。伞后两座亭子,一座乃是香亭,一座是万民衣亭,亭中供着一件万民朝衣,绣得花团锦簇。万民衣亭过去后,又听得锣声大震。只见几个很霸霸的人,赤着臂膊,臂膊上吊着面大锣,足有二尺来围圆,吊得臂上的肉一块块宕下来,一路敲动,接接连连,共有十六七个。接着就是臂香,约有二三十个,与吊锣一般的用铜钩子钩在臂上,也有四五斤重的,也有六七斤重的,最重的有到十多斤分量。这般人名为还报娘恩,实是卖弄本领。臂锣臂香过后,就是大锣班了。两面大锣,四个人扛着,一路敲动而行。那两面锣,足有四尺开外围圆。大锣班后是拜香会,每人手中捧着一张小小香几,几上供着香烛,沿途朝拜而行,约有五六十名,走得街上香烟缭绕。后随一班鼓乐,一路吹弹而过,声音悠扬,颇堪入耳。鼓乐过后,就是阴皂隶了。那八对阴皂隶,手里都捏着几件小东西,目不转睛的向东西瞧着,头与身子,竟像木雕泥塑一般,一动都不动,只不过两只脚在移动罢了。费太太道:“这阴皂隶本领真不小,怎么活人竟会练得像死人一样。”醉芳楼道:“练到这地步也不是一日两日之功。”阴皂隶过完,来了十块鲜花扎就的花十景牌,花香触鼻。接着就是大肚皮刽子手,各人坦开肚腹,肚脐上贴一张小圆膏药,手执雪亮钢刀,十分威武。刽子手后边,一人敲着大鼓,一人牵着一匹看马。费太太道:“这会花头倒大的很,出了半天还没有完么。”醉芳楼道:“还有许多呢。”说着,三百六十行早到了。见扮着的医卜星相,渔樵耕读,与那卖杂货、卖耍货、缝穷婆、剃面婆、摇船娘、采桑女等老着老皮,倒也根像。中间还夹着许多小武松,都是九、十岁的孩子装扮的。有的掮在肩上,有的跨在马上,更有几乘犯人轿子,都揭去了顶行走,轿里头坐的犯人,披枷戴锁,很是相像。这班人平日享福享的太透了,所以出会时光特罚他扮作犯人,当街出出丑。犯人过完,方是六房书史,二班、三班、判厅、朝房、六执事、提炉、符节、冲天棍、舍工、奶茶、军健、遮头伞等各种仪仗。一顶绿缎绣龙神轿,八个人抢着,缓缓而至。看会的人见了,忙都合掌礼拜。轿后两匹跟马,这会方才过毕。足走了一个多钟头,看会的人一哄而散。

费太太道:“我们回去吃饭还怎样?”费大小姐道:“马小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