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出来的。他想我怕吃官司,就肯把房子让给他了。我情愿拼掉这条老命,祖宗传下来的房产,一尺一寸都不敢丧掉。我活着一日,就保守一日。他要谋我,等我绝了气再看罢。儿呵,这几间破屋,你不要看轻了。一块砖头一片瓦,都是你祖宗心血气力挣来的,在我手里丧掉了一砖一瓦,我便对不起祖宗,我便是祖宗的不肖子孙。’柳女士道:‘父亲现在在患难之中,总要先求解免的方法。照孩儿看来,暂时应允他,倒也未为不可。’柳英雄道:‘这是我宁死不为的。’柳女士没法,又劝越狱逃遁。柳英雄道:‘这更不对了。你枉做了我的孩子,连我的性情都没有识着么。我逃走了,可还成什么英雄。并且官府拿我,是说我做了强盗,一逃走情形更像了,倒授了他们口实。我虽然偷活着一条性命,无端的背这恶名,也很没趣味儿。而况眼前又没有审实,瘟宫虽然强横,总不见为没有审实口供就为无端定罪的。我这条命,或者还不至丧掉也未可知。’女士见老人家执意不从,只得罢了。那里晓得土豪得着回绝之信,马上改变方针,贿买了狱官,叫把柳英雄活活处死。做官的人,眼睛里本只有银子两字,听说有得银子到手,早喜的心痒难抓,却故意做出点子生意经,向来人道:‘烦你上复贵上,这桩事我可不能够遵命,活剥剥一个拳捧名家柳英雄,就这么弄死他,好似罪过一点子。我现在五十二岁了,通只一个三岁的小孩子,为了这小孩子也应得修修呢,没的倒干这害理伤天事情。’那来人也很是来得,听了话就笑答道:‘你老人家的话何尝不是,只是敝上与你老人家,一竟很要好的,现在头回儿烦你这点子事,你老人家就不肯帮忙,敞上素来最是多心,他不道你怕罪过惜福,只道你瞧不起他呢,恐怕于事实上,你老人家未必有甚利益。讲到天理两个字,本是没有对证的。别的且不必说,只要瞧我们大人,孽要算作的了,拆散了人家多少夫妻父子,谋占了人家多少田亩屋产,人丁恰又兴旺。你老人家还迂点子什么?’狱官道:‘你的话也是,在你贵上跟前,管不得什么罪过不罪过,我只好拼着折点子福寿干一干了。只是我不过是吩咐一句话,动手却要他们动手的。光只二百块洋钱,怎么能够分派呢。监里头上下三等的口碑,都要照顾到,并且弄掉后,邻封来相验,仵作一面也要弄妥,一面不平伏,发作起来,大家都脱不了干系。’来人道:‘你老人家的话,明白的很。仟作一面呢,我们自己料理,不敢烦你老人家操一点子心。这二百块钱,一百块是孝敬你老人家的,一百块作为监里一切开销。你老人家斟酌着行罢。’狱官道:‘我同贵上是至交,就白当当差也不在乎。只是二百块钱,监里开销怎么开销得来,这数目总要好好增加起来。’来人道:‘大约要几许才够开销?’狱官屈指算道:‘王四张大李六是动手的,这三个人的胃口是大惯的,总要六十块钱才买的到一个肯字。三六一十八,就要—百八十元了。孙金生是个总头,少了不行的,也是六十块,已经二百四十元了。其余众人分给他十块八块都不争论,八个人每个人八块,八八六十四。除去零头,至少需三百块钱。我是随便的,有也好,没也好,决不和贵上争论。’来人回复了土豪,当夜就送了四百块钱来。狱官点过,数目不差,道了谢。来人去后,狱官就传禁头孙金生和王四、张大、李六三个禁子到衙门,吩咐道:‘姓柳的犯人是本地大乡绅张大人冤家,张大人送一百块钱在这里,叫把姓柳的摆布死了。这一百块钱就是酬谢你我的。我已经答应下了,所以唤你们来公分。分定了,就好动手行事。’孙金生并不回答,只把眼珠儿瞧着王四。王四会意,开言道:‘老爷,一个著名的柳英雄,只卖得一百块钱,好似太贱了。大家在里头当差,也是苦不过,撞着这种外快生意,落得多赚他几个,张大人又不是拿不出钱的人。’狱官道:‘我也知道,只是已经答应下了,说不得大家就委屈点子罢。’张大接口道:‘老爷,你是圣明不过的,监里共是十二个人,孙大哥是头儿,自然应该多派一点子。我们三个人是动手的,辛辛苦苦了一会,大家想点子什么,其余众人多少总也要派他们一点子。还有你老人家的分子。通只一百块钱,每人扯得几个钱到手。’李六道:‘是呵,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,打穿板壁说亮话,大家抹过良心,干这种没天理事情,都为点子什么。那姓柳的与我们究没有什么冤仇呢。’狱官劝了半天儿,大家终是不答应。没奈何,只得向众人道:‘这事是我答应下来的,现在又不好再向张大人找价。你们众位又都不肯委屈,难来难去,倒难了我一个人。现在我情愿吃亏点子,一百块钱你们拿去分了罢,我的分子不要了。’王四、张大还不肯答应。孙金生劝道:‘银子是用得尽的,情分是用不尽的,老爷既然这么说了,就瞧老爷分上,少赚了几个钱罢。只要下回有好点子生意,求老爷多照应一点子是了。’众人见孙头儿这么说了,只得答应,拿了钱自去分派。临走时光,狱官问:‘今夜动不动手?’孙头儿道:‘今夜可不及了,病还没有报呢。’狱官道:‘这个不妨,报病日子可以倒填的,我已给你填上了,你们快点子去行事罢。张大人性子急不过,立等着回音呢。’孙金生连声答应,同着王四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