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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4-再生缘-清-陈端生-第328页

雌伏不能堪。
啊唷,罢了!罢了!业已如此,不必讲它。但是,
中宫既验将如何?轻轻放我出宫墙。怎么不,追求女扮男妆事?怎么不,究治从前已往详?由着朝廷抬我出,中宫竟,绝无阻挡在昭阳?
呀,这也奇了!
长华本是女将军,难道竟,如此心和与气平?知我是她亲弟妇,还肯教,朝廷抬辇出宫门?无此理,有深情,大抵昭阳尚未闻。
啊是了!是了!
决定先得报翠华,朝廷是,天恩特放我回家。故差那,权昌近侍随飞马。又着他,宿卫将军护宝车。如此小心和谨慎,敢是怕,芝田打劫我回家?
咳!这也辜负天恩了!
这般郑重却缘何?处处留情帮衬我。今日妇人形容露,微臣也,此身难报圣恩多。
啊唷!
女子闺装惟独见,怎经得,朝廷御览大荒唐?风流天子情偏重,又不知,袖里玄机怎主张?
咳!所以命我明晨不必上朝,静候九重谕下。
可知圣意有深机,祸福交关未可期。据我想来真不妙,朝廷的,私心定欲纳为妃。
咳!陛下啊,这事如何使得?
旧定姻缘不得谐,怎么肯,贪生畏死入宫来?九重圣泽徒怜悯,郦明堂,一点孤贞岂敢衰?
啊唷,如何是好?
今朝败坏已甚然,就有那,天大神通展手难。易服欺君虽有罪,毋庸议,怜才天子必恩宽。持贞殉节违王命,倒只怕,一息余生保不全。事且这般无用说,我惟有,静听圣旨若何言。
啊唷,好生可恨!这总是芝田不好!
你是英雄大丈夫,况且又,封王拜相贵如何。怕甚么,姣妻贤妾房中少;怕甚么,舞女歌姬座上无。想甚么,孟氏丞相原聘妇;现放着,刘家郡主美姣娥。及时行乐诚无碍,学那些,腐气儒生却为何?
咳!芝田呀!芝田呀!
虽然守义算多情,转觉得,迂腐愚痴太可憎。终日逼生和逼死,逼得我,今朝务欲现原身。
啊唷,真真可恨!我是你一个老师,怎么嫁得你来?
清如冰玉重如山,怎与汝,倚翠偎红一枕欢?大约前缘无此分,何可的,几番抵死与吾缠?
咳!况且我又非躲在闺中,未尝睹面的。
不时相晤与相知,这一副,眉目容颜也见之。有甚么,看不厌来观不足?似这等,千般钦慕万般思。无非是,虚怀受业为门下;无非是,大礼巍然重老师。除此亦无拘谨处,我也曾,相携笑语在当时。何须必欲成花烛,望甚么,燕婉私情我不知。若然他日偕伉俪,也教你,玉红春酒饮三卮。今朝如此椰揄我,日后亦,依样葫芦一报之!
咳!说是这等说,还不知朝来是生是死。
明堂相国好忧伤,闷坐无声转眼张。真个是,盖世聪明无计较;真个是,通盘打算非周详。就呼梁氏夫人睡,吩咐那,侍婢安眠免进房。是死是生明日定,今日是,不能向汝诉端详。素华小姐心惊虑,就伴着,郦相明堂亲东床。按下梁家丞相府,且说那,情痴守义小亲王。
第六十七回 元天子巧设机关
陈寅恪评:又观第一七卷六七回中孟丽君违抗皇帝御旨,不肯代为脱袍;第一四卷第五四回中孟丽君在皇帝之前,面斥孟士元及韩氏,以致其父母招受责辱;第一五卷第五八回中皇甫少华(即孟丽君之夫。)向丽君跪拜诸例,(编者按:以下略)则知端生心中于吾国当日奉为金科玉律之君父夫三纲,皆欲藉此等描写以摧破之也。端生此等自由及自尊即独立之思想,在当日及其后百余年间,俱足惊世骇俗,自为一般人所非议。故续再生缘之梁德绳于第二十卷第八十回中,假皇甫敬之口斥孟丽君,谓其“习成骄傲凌夫子,目无姑舅乱胡行”,作笔生花之邱心如于其书第一卷第一回中,论孟丽君之失,谓其“竟将那,劬劳天性一时捐。阅当金殿辞朝际,辱父欺君太觉偏,”可为例证也。噫!中国当日智识界之女性,大别之,可分为三类。第一类为专议中馈酒食之家主婆。第二类为忙于往来酬酢之交际花。至第三类,则为端生心中之孟丽君,即其本身之写照,亦即杜少陵所谓“世人皆欲杀”者。前此二类滔滔皆是,而第三类恐止端生一人或极少数人而已。抱如是之理想,生若彼之时代,其遭逢困,声名湮没,又何足异哉!又何足异哉!至于神灵怪诞之说,地理历史之误,本为吾国小说通病,再生缘一书,亦不能免。然自通识者观之,此等瑕疵,或为文人狡狯之寓言,固不可泥执;或属学究考据之专业,更不必以此苛责闺中髫龄戏笔之小女子也。(《论再生缘》)
  诗曰:冒雨微行意挂牵,机关用尽也徒然。心如铁石真难转,至死无他不二天。
话说东平忠孝王卧病在床,日服了郦丞相诊视药方,也渐渐觉得好些。
一临十五喜还忧,惟拟明堂入凤楼。催促着,武宪王来趋紫禁;差遣了,值班听差探情由。喜则喜,中宫胞姊能为力;忧则忧,丞相恩师非女流。只等得,无限憔悴形面貌;只等得,懒沾饮食下咽喉。只等得,七情明火深锁骨;只等得,万里相思望断眸。空列着,旨酒佳肴无甚味;徒对着,朱颜翠鬓转添愁。情恋恋,半眠半坐推孤枕;冷清清,含泪含嗔对药瓯。尹王妃,几次揣摩呼爱子;刘郡主,嫣然笑语慰君候。盼到了,亭山国丈归王府;已得知,郦相明堂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