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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4-再生缘-清-陈端生-第213页

立起身来朝后退,扯开袍袖避亲娘。夫人无力难扯住,惨凄凄,大放悲声泪万行。
啊唷,妾身好苦呀!
一声哭叫合双睛,扑到床沿发了昏。两脚撒开身不动,牙关咬紧命将倾。龙图学士明知假,故意地,大步如飞扑上衾。
啊呀,夫人呀苏醒,你要那不孝女儿做甚?
一去多年想不还,任亲思念与牵连。你将她,挂于心内为珍宝;她将你,撤在天边当等闲。何苦因伊如此痛,丽君哪肯顾椿萱?总然目睹亲娘病,不孝儿,也作旁人一样看。
啊呀夫人呀,快些苏醒。你不要为狠心女儿反坏了身躯。
龙图方始扑牙床,侍讲嘉龄也着忙。高叫母亲苏醒来,何苦为,狠心妹子自家伤。休痛绝,快还阳,因甚登时晕在床。
啊呀母亲呀,她纵然现在房中,也未必肯相认。
嘉龄言讫哭劬劳,又见牙床宝帐摇。凤履如飞行得快,红罗帐后闪多娇。桃面淡,柳眉凋,款动金莲往上跑。却是夫人章氏女,一临床畔放悲号。
啊呀婆婆,快些苏醒。
仆妇丫鬟在哪方?快来相助与相将。拿滚水,取姜汤,灌醒夫人再主张。飞凤方从床后出,又观妇女共奔忙。掀绣幕,串兰房,鹊乱鸦飞短问长。顷刻之中忙一处,顿时唬杀郦明堂。
话说明堂初时被夫人扯住,心内急了,只得闪过一边。又是初见夫人昏去,又听了父兄那片激将的言词,好似千条利剑刺肝肠,万把钢刀攒肺腑一般。
正冠旁坐顿然呆,无语无言没主裁。眉敛春山愁已起,眼含秋水泪将来。悲切切,犹如冷水浇全体;惨凄凄,顷刻微霞退两腮。俯首三思肠欲断,寸心千转痛难挨。又不好,走临床畔相呼醒;又不好,走出房门去避开。正在十分危急处,魁郎公子也前来。
话说小公子放了学,也走进来哭叫祖母。那孟夫人未见郦相过来,总不肯苏醒。龙图父子等索性放声大哭,围定了红罗帐前。
明堂一见大惊惶,一霎时,魂魄全无没主张。今日我若还不认,断送了,生身之母罪难当。
啊呀伤哉,我顾不得老师难嫁门生了!且认了母亲再作区处。
郦相其间失了机,含悲即刻款朝靴。心惨淡,意迷离,走上前来泪染衣。两手分开兄与嫂,紫袍一展抱娘躯。
啊呀母亲苏醒,有不孝女儿丽君在此,母亲苏醒。
一声悲唤众皆惊,孟府亲丁大喜忻。个个止哀观郦相,夫人长久亦还魂。开玉齿,动朱唇,啊呀连呼二目睁。相国明堂知唤醒,泪垂玉颊叫娘亲。
啊母亲呀!不要伤悲了,看一看不肖丽君。
韩氏夫人喜更哀,忙忙坐起病躯来。郦明堂,双卷紫袖扶慈母;孟太太,半拂红罗抱女孩。一阵酸心遮了面,两行痛泪落于腮。几年离别重相见,止不住,惨惨悲声恸起来。
啊呀狠心的娇儿呀,尔可是痴了!
如何留图竟私潜,一出家门隔几年。想得我,无日无时心不念;想得我,对茶对饭泪还涟。想得我,由冬病到今春里;想得我,前日巴于此日间。只道你,弱质怎当艰险境;只道你,闺门不识路途难。只道你,异乡漂泊同孤婢;只道你,故里迢遥苦万般。又谁知,堂堂竟作真男子;又谁知,赫赫还为太宰官。又谁知,父女早逢偕内阁;又谁知,娘儿才认在今天。为什么,大家访觅儿高隐?为什么,圣旨周寻女不言?为什么,见母病凶推有事?为什么,任人呆等说无闲?莫不是,贪图富贵三台位?莫不是,断决劬劳二老年?莫不是,先占头婚妒燕玉?莫不是,顿忘原配恼芝田?可将大概心中故,一一分明向我谈。韩氏夫人言到此,泪如雨下意悲酸。龙图见了明堂认,又是嗔来又是怜。微带怒容半含欢,喜恼之中更惨然。
啊呀不孝的痴儿呀,你忒也狠心之甚!
抛爹撇母改装逃,几个年头信息杳。只说埋名流异地,谁知与父立当朝。日常睹面心疑惑,平素相逢尔作乔。只为娇儿疏淡我,为父的,信乎不信万千遭。何期你竟真真是,藏得情形这等牢。非见母亲昏过去,一定把,生身两老永分抛。
咳!丽君啊丽君,你贪图名利之荣,竟不想劬劳之德!
今朝见母晕于床,方吐真情认父娘。自己心中评此理,可算得,闺门女子孝高堂?龙图言讫悲还恼,不觉纷纷泪两行。飞凤嘉龄齐大喜,笑盈盈,旁边扯过小魁郎。
啊孩儿,你终日思念姑娘,此不是姑娘来了?快些上前作揖。
魁郎走近象牙床,不住凝眸看细详。郦相一观爱又喜,欠身抱起坐身旁。呼幼侄,叫魁郎,可晓姑娘改了装?人小自然难认得,呆呆向我细端详。
啊呀迅速光阴呀,竟是几年不见了!
今日魁郎真长大,谢家兰玉不虚名。天生好个佳姿格,祖父的,衣钵应传到小孙。言罢携了公子手,从容回首叫双亲。
啊爹爹母亲,女儿的已往之事,今日也细谈不及了。总是可以再来的,下次尽堪备述。至于忍心而不认父母者,实有他事所制之耳。
肯为新婿赘梁门,那是孩儿初见亲。因认假装疏淡者,其时当道有仇人。若然一露真消息,岂不被,刘氏门中又奏君。再请纶音来逼我,那其间,除非自尽以全贞。因而不便分明说,隐忍其情直到今。
啊爹娘呀,为什么如今不说呢?却又有别件的缘故。
皇甫门中复得全,一家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