报说道:有京兆尹阮大人家来的上差一位,要进来求见刘侯。刘侯即命唤入堂中。那家人叩首毕起来禀道:小的奉家爷之命,闻得侯爷与太郡夫人赦放出监,特着小的押着二辆车轿到来,迎接往衙门居住。当下刘侯定了主意,要到阮家。便向郡主道:你也不须再回饭店,就同着我们到阮表叔处,再打发江妈去收拾行李便了。刘燕玉方才欢喜。江妈就叫进喜出外,打发了一半车钱,着车子回去,然后好跟随郡主同行。
于时大家要分开,奎璧含悲抓住娘。泪似涌泉流不住,说声不肖送高堂。多时代累监牢坐,今日里,幸得双亲免祸殃。今到阮衙须保重,莫将奎璧挂心肠。孩儿临斩休来送,以免亲观反痛伤。不肖此时惟待死,阴魂常在二亲旁。说完奎璧号陶哭,太郡夫人泪两行。悲唤一声双亲抱,只哭得,几回死去又还阳。含香抱过孩儿拜,哽咽悲啼哭断肠。
啊唷太郡夫人呀,小孩儿拜祖母。
夫人一见更伤心,脸贴儿腮只叫孙。数日依随今又别,倒不如,依然囚禁一监门。含香亦是低头拜,两泪如珠落在尘。太郡含悲忙扶起,回身又送女千金。含痛泪,忍悲声,手拍儿肩哽咽云。郡主呀,妾身当日侍昭阳,皇后加恩赐出将。服侍主人无几月,就遇着,被擒凶信到京邦。姜姬小妹重婚嫁,妾内怀胎守冷房。指望主人重得赦,谁知道,如今世子命将伤。含香不愿居人世,我只得,恩主亡时撞法场。此是千金兄长子,伶仃幼子托姑娘。拜求抚养儿郎大,贱妾也,随主捐身好放肠。言讫抱儿双膝跪,只哭得,乌云披散泪千行。多娇郡主忙回礼,执手殷勤劝窦娘。照看侄儿都在我,你休短见把身亡。归郎吃乳还须哺,怎教他,年纪轻轻没了娘。劝你收成他长大,或能半世享风光。姨娘如若抛伊死,却令我,兄长心中也痛伤。郡主说完频相慰,家人齐劝窦含香。佳人尚欲归阴路,奎璧含悲跪在旁。泣唤爱姬吾托你,好生为我看儿郎。若能守得孩儿大,刘奎璧,感戴恩深死不忘。窦氏见言无奈允,一堂中,人人叹息共称扬。
话说众人劝过了含香,就要上车出禁。周氏诸姨等,也一一拜送堂下。刘太郡与燕玉郡主坐了一辆车,江妈跨着车沿,国丈坐了一辆,进喜跟随后面。这边崔攀凤送出监门,乘马而去。刘侯夫妇就向阮府中来。
车马纷纷绕路行,行临京兆大衙门。家丁报入敲云板,走出为官阮大人。接了刘侯书院去,后堂女眷始相迎。夫人郡主齐齐进,见礼付茶坐后厅。即遣江妈回饭店,搬移行李到衙门。
却说刘侯太郡、燕玉郡主,一齐到了阮大人之家。各各相见礼毕,再遣江妈回店收拾行李。郡主就将梵如同来之事,告之表叔。阮京兆说:她是个出家人,衙门不便。京都草废胡同,有座天仙庵在那里,叫她暂且住着便了。说罢就向夫人道:你去拿几两银子,叫进喜带去付他姨母。这些尼姑们最可恶的,怎肯许人白住。进喜遂单膝跪下禀道:小的那边有,不消得大人费心。阮京兆说:罢了。于是进喜同着其母回店,把五两银子送与梵如,安顿她到天仙庵内。又取了行李,回至京兆府中。
刘侯夫妇住官衙,内外排筵款待殷。复离监门人尽喜,家生孝女众皆夸。阮公便向刘侯道,你还该,拜谢亭山与少华。免罪也亏他父子,已联姻眷作亲家。刘侯不觉赧颜起,主意要,次日亲临皇甫衙。按下阮公京兆府,且表那,中堂出阁返官衙。
话说郦丞相在阁中参决朝政,已接了赦书二道。头一次是就为武宪王父子保奏,刘燕玉上京救亲,故把刘氏一门人依旧收监,候旨定夺等语。第二次是赦刘捷夫妇出监,限半月中送女于归王府,然后发配云南等语。那举阁大臣尽说国法太宽了,有违旧例。郦丞相也不议论,只赞了几声武宪王父子宽仁,刘郡主救亲节孝,遂把圣旨抄录了数行,塞在朝靴之内,然后发下部中办理。政事已毕,即刻出阁回衙。
少年相阁即抬身,一拱相辞诸大人。走出禁门乘了轿,前呼后拥返衙门。心辗转,意沉吟,不觉微微笑两声。
啊唷东平,好一个做义夫的东平王了!
父母之仇竟是忘,随朝保奏恳君王。刘侯夫妇蒙恩赦,半月中,奉旨成婚入洞房。守义一端忘却了,可见得,男儿容易变心肠。幸亏前者吾多智,力劝芝田娶继房。如若其时无主意,今朝懊悔也徒然。
咳,罢了!我孟丽君就做了一世女官有何不平?
从今索性不言明,蟒玉威风过一生。父母之言悲失女,现有那,双双兄嫂奉晨昏。儿亦有来孙亦有,何须我,归宗复姓识家门。若言皇甫芝田处,他现在,半月之中要做亲。我若此时来说破,分明与,刘家郡主夺夫君。吾为当世奇才女,岂做无羞这等人。自此安然居相位,少不得,孝心未尽上忠心。调和鼎鼐君臣职,燮理阴阳佐圣君。何须嫁夫方为要,就做个,一朝贤相也传名。少年元宰心中想,早不觉,大轿八抬到府门。
话说郦丞相到衙落轿跨下鱼轩来,就向靴内取出那一张草稿,叫过一名家人说:你到国丈府中,向太王爷小王爷道喜。把这张抄录的圣旨,与忠孝王观看。看过了,依旧带回。
众人答应去如风,相国明堂进内室。先见大人方转步,竟来绣户脱朝衣。素华小姐忙迎入,丞相欣然把手携。未换蟒衣先坐定,屏开侍女语声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