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的地方,如今却因螺壳放光,各处水族中凡有些小道行的,闻此异事,都不远千万里之遥赶来观光。同时便有惯于经营的水族商贾,也乘机前来开设一个买卖场儿。不上十年,这荒凉满目的淮海村,竟变成了贸易兴盛的大海市。通慧见这光景,不觉点头赞赏。一时到了那罗圆顽壳所成的洞府,他那洞屋仍照螺壳原形建造,进口处是一座大圆门,入内屈折弯曲,蜿蜒回旋,通到底方是一座小小后门。门亦是圆形,洞中宽阔非常,定可容得数千人的起居。罗圆已完全成为人体,自己住在中间一屋。屋分三间,两旁却有走廊可通前后。至于洞中器皿什物,虽非十分富丽,也觉清雅别致。通慧想道:照此情形,也很可以迎请众仙的了。正在一处一处参观,早被洞中伺应人役瞧见,飞报进去。里面罗圆夫人在前,天成父子随后一起迎了出来。列公要知田螺壳内如何做道场?跛脚仙究是何人,和老君祖师什么情?却因事情大怪,情节过长,一时三刻实在讲说不尽,只好抹桌另起,从头写来方才有头有绪,秩序井然。列公们耐心等着,莫瞎骂作书人卖关子罢!


第18回

金山成古迹报德在来生

上回书中说到田螺壳内做道场那件庄严别致的趣史,那位慧通女冠曾说这道场中的主坛法师是一位姓李的跛足仙人,如今要将这位跛足的历史、出身和他成功证道、济难救世的事迹铺叙出来,却还要连带着将和他有缘的何仙女一并带叙一番。列公们可曾知道中国地理上有一座孤悬江中的名山吗?那山叫做金山,并非天然生成的山。当去今数千年前,不但不是高出平地的山,简直连平常的土地也没有了,总不过是扬子江中流一片汪洋之水而已。直至周代中叶,这江水岸上有个很大的村子,村中有位半读半耕、半隐居不仕的君子叫马上原,他有一个女儿,生得德容兼备,人人喊为马大姑娘。姑娘十八岁上,嫁与同村一个姓古的书生,是个一贫如洗的寒士,而且还有一位凶悍不堪的后母于氏。大姑娘嫁了过去,姑媳之间先还不见怎样,后来于氏见邻舍亲戚家都和大姑亲昵,反把自己疏淡起来,她也不想人家所以相疏之故是因自己脾气狠毒,不比大姑那般平和,反疑大姑在外人面前说她短长。双方情谊便从此发生裂痕。那于氏又是天生的一肚子成见,成见一定,无论怎样都挽回不转。虽经大姑力修孝道,冀图稍回严姑的怨意,无奈于氏又说:"她故意藏奸,特地做出这些样子给外人看。其实她的心里,正藏着尖刀,恨不得刺死我呢!"大姑受了这等冤枉也不敢对丈夫说。那古书生也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孝子,明知母妻失和,不但不敢批评母亲的不是,有时对妻子面上也不肯说句慰劝的话。若见大姑愁眉苦脸的样子,反责她不该摆出烦恼面孔失堂上欢心。因此大姑的日子越觉不易捱过。姑媳的感情既恶,那夹在当中的儿子自然更其为难。好好的一个家庭为这大小失欢之故,弄得满屋子充满了愁云惨雾。年复一年不知不觉的过了六七个年头,于氏待那大姑越弄越凶,凶狠的手段也越出越奇。总而言之,叫做一言难尽。作书人原不难将她那许多千奇百怪的坏处一桩一件都记录下来,可奈本书不是专谈家庭的性质,对于古家之事不过是一种附举的记载,自然越简单越好,越不惹人讨厌。话已说明,一言表过。

那古书生因感伤自己无能,不能调融家政,况又明知自己妻子正是一位贤德之妇,论情论理,她既日受后母的无理打骂,难道本人还忍心推波助澜的再去凌践于她?而在于氏方面,除了亲自拿出手段凌逼大姑之外,还要昼夜不停的叱责儿子,说他不帮助为娘责打老婆,就是逆母宠妻,少不得还要送他一个忤逆的大罪。可怜小夫妻俩此时真被这位老人家逼得走投无路,进退两难。古书生先时何尝不是助母责妻,此时见母亲手段越凶,妻子身上几乎被她打得没有一块好皮好肉。恻隐之心,谁人没有,何况自己同床共枕之人,心中岂有不疼的呢!偏母亲还要加自己以忤逆之名,这等日子教他如何捱得。也是天不绝人,放她一条活路。此时古书生家除了这位母亲大人的甘旨之奉、三餐齐备之外,小夫妻却常常有一顿没一顿,吃了中饭没夜饭。一到冬令,母亲身上是无论如何不肯给受些微寒冷。他俩却都弄得衣不蔽体,瑟缩相对,着实不成个模样。饥寒至此,再那等炊苦之事,刑杖之威,越教弄得夫妻俩鸠形鹄面,宛如饿鬼道中出来的冤魂一般。古书生早知这种日月万难久支,自己夫妻年纪还轻,吃些苦头还不要紧,后母望六之年,万一弄到少米无衣的当儿,教他怎生支撑。因此早早托亲求友在外边找些事情做做,一则得禄可以养亲;二则也免得许多烦恼。这话他先对大姑说过。大姑心怜丈夫为己受累,也甚愿他早离乡井。古书生此时越发决定去到外面碰碰机会。到了这时,果然有个朋友荐他去一个商人处,辅助贸易出入之事。那时候的商贾本不为世所重,由士农而为商,分明把人格贬低了两三级儿。但这时的古书生哪里还顾得这么多,只要正正当当的事情,可以赡得家,养得母妻,所说仰事俯畜可告无怍,哪管他什么事情的高下。因此别了母妻,欣然出发。就道的前一宵,夫妻俩相向无言的枯坐了一夜,都觉万语千言句句要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