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。听了这番议论,怎不领会过来。一霎时间,心头脑府,顿如醒醐浸溉,说不出那种愉悦爽快。再把他的歌词回味一下,又睁眼望了他一眼,心中豁然大悟,断定眼前所见,即是前天三仙之一。此时所言,正是他们允传仙道的发端,好似开宗明义第一篇文章。于是重新拜伏道:"弟子明白了,用功要脚踏实地,毋有丝毫不诚。求道要万缘俱寂,不容些许系累。请问仙师可是么?"那人笑道:"脚踏实地是第一不容易的事,言之非艰,行之唯艰,说得出,要做得到,这叫做言行相符。儒释道之教,是一般的道理,那比什么都难,尽你说得好听,不能见于实事,那便与空言何异。空言就是不诚,不诚之人,仙家所忌,更何学道可言呢?"长房听了,俯伏叩头。那人笑问:"如今待要去哪里?"长房凄然道:"弟子此来,但求拜谒三位仙师,得点教训。哪知不见仙师,却又逢到仙长一番明论,茅塞顿开。弟子现想出家学道,全在自己决心。心不能决,日日空言也无益。即有修道之心,而难有所畏,情有所不能舍,心爱之物有所不忍捐,今日谈明日,今年说来年,这也与自欺无异。自欺之人,不但不诚,亦见暴弃之甚。真能立志者,一经明白,立时决定。决定之后,马上回头。如此方合于修道的步骤,方有成仙之可能。弟子今日既已彻底大悟,还不决定修仙,一味地贪恋红尘,迟延岁月,正恐时不我与,机会已失,将来必致一事无成,徒然供人笑谈,未免太无谓了。"那人听到这里,笑而点头道:"如此说来,你可以决心抛弃你的娇妻爱子,并人世一切可爱的事物,就从今时为始,实行出家访道了么?"长房叩头道:"正如尊谕。"那人笑道:"话虽如此,你夫妻之情是好的,还有你的幼子,俊秀聪明,粉团玉琢般,那么可喜。你也打算一起丢撇了去么?这也未免太忍心了。"长房决然道:"唯至情之人,为能忘情,正唯今日之忘情,才有来日之真情。仙长别再激我试我。我是放下屠刀,决心前进,什么都不爱了。"那人又道:"既然如此,我来替你弄个小小的玩意儿,使你家人当作你已身死,方可绝了他们的悬念,然后再带你见三位仙师去。好么?"

长房喜道:"如此益感盛情。"那人袖出一丸,说道:"吞下去,可祛饥,可以明目。服此之后,可以一年不食,可以黑夜辨物。"长房拜受,吞入肚中,顿觉精神百倍眼目清凉。此时天色已黑,月光微弱,睁目一看,竟能识别路径,辨认百物,和白天差不多,大喜拜谢。那人吩咐去对面树上折来一根枯枝,放在地上。长房问:"此是何意?"那人笑道:"这个么,便要借重他暂作你的替身。"说时,向着枯枝念念有词,喝声疾。枯枝顿时不见,眼前却有一式打扮一样形容的费长房,站在真长房的身边。长房问道:"这就是替弟子装死的么?"那人笑道:"我却没工夫送他去。看我找个人来帮忙。"于是召来本山土地,吩咐他把这假长房,送到西城外面一个土地庙口。即着那边土地前去托梦于费长房之妻,叫她带领子女人等,前去收尸。土地领了法旨。那人又朝假长房喷一口气。土地便向假长房一拉,说声:"跟我走吧。"说也奇怪,这假长房便如生人一般,跟着土地下山而去。长房见了,心中有些感慨,又有些好笑。当下默然神往者久之。那人笑道:"怎么样?你舍不得家中人么?老实告诉你,你就这般回去,你的妻子也尽够疑神疑鬼了,你倒想想是什么时候出来的。"长房回说:"不过两天。"那人大笑道:"这是仙师所在,岁月和凡间不同。你要下去一问,就可晓得你来此已有好几个月了。不信,你只留心你自己的身体,不是由热而冷,冷而又渐见温和么?"长房经他一说,才记得自己出门时,正是单夹衣并穿的三秋天气。比及到了山上,已经十分寒冷,只因找不到三仙,心中发急,竟不怎样难受。比及会见那人,大家讲说玄理的时候,却又有些暖和起来,原来又已转了阳春天气了,心中大为诧异。因问:"这座白云山,都是神仙所居么?"那人笑道:"神仙岂有一定住处,也不像凡人置产一般,用不着多大地方。总而言之,洞天福地,完全在你心田。你的心越诚,去仙境越近。心愈伪,离仙乡也愈远。你再想想,从你起初上山之时,天气变得怎样?到了山顶以后,天气变得怎样?要知山无高低,以你本心的诚否为准。上山愈高,可见你的心愈诚,距仙境也越近。所以初上山坡,还是尘世光阴。登山愈高,时间比尘世越来得长,就是这个道理了。"长房听了,再将两日来所经炎凉气候,考验一下,觉得他的说话,句句是真。尤其是仙境即在心田一语,发他猛醒。沉思多时,心中又加了一层彻悟。当下拜求那人同去,寻找三仙。

那人允了,笑问长房道:"你有缩地法,我们下山去,不是很容易么?"长房鉴于前事之谈,忙说:"弟子求道心诚,不敢自炫小技,偷懒取巧,还是跟随仙长步行下山去罢。"那人大笑道:"如今是不消那样麻烦了。来来来,就腾云缩地,也得有一半天工夫,才赶得到。既然你不愿意缩地,可以随我登天吧。便向他吹一口气,即有一朵彩云生于足下,把二人装在云气之上。那人又喝声起,足下的云,便高入空间。二人也乘云而升。走有半个时辰,